富宝伫立在潮湿风中,忽然觉得脖子凉,原来是大颗雨点从天而降,渐渐曼延成垂地银帘,连人影也望不分明-
午门前广场,百名校尉衣甲鲜明,手持木棍,威风凛凛地分列两旁。
西墀下竖幢幡伞盖遮雨,左侧十数个宦官,为首是司礼监少监姚顺。锦衣卫指挥使冯去恶端坐右侧,身后立着二十多名手下。
苏晏见这杀气腾腾阵势,心中发毛,再想到史上那些挨廷杖大臣,卧床数月乃愈算是运气好,若监刑官有心重罚,更是非死即残,脸上越发白得没有半点人色。
两旁校尉上来剥去他官服,按在地上。苏晏身素白中单被雨水浇得透湿,勾勒出纤瘦匀停身形,在凉风中微微颤抖,凄美得仿如即将消散云岫般,连押解他过来侍卫脸上也露出不忍之色。
富宝跌跌撞撞跑过来,苏晏在他耳边细声问:“太子命你出来打探风声?”
富宝只管点头。
“你听好,此事切莫报于殿下知道,你回去只说皇上将训斥顿便是。”
富宝急道:“可小爷——”
苏晏截住话头,厉声道:“殿下是什脾气你不知道?怕是要直接冲撞圣驾,皇上本就窝肚子火,你想害死你家主子?”
。
蓝喜犹豫再三,轻声道:“皇爷,天色变,怕是要下雨,是不是先回乾清宫去?”
景隆帝摇摇头:“起风,看你穿得单薄,下去添件衣裳吧。”
时近四月,虽然变天,却不觉冷,蓝喜微怔之后,忽然醍醐贯顶,躬身谢恩。他匆匆退出御书房,拐过走廊叫:“多桂儿,快去拿件棉衬来!不,拿两件,要厚!”
多桂儿愣头愣脑地问:“天又不冷,公公要棉衬做什?”
姚顺用杯盖推推茶沫,眼皮抬也不抬:“搁棍。”
却听个尖利如绞弦
富宝打个寒噤,惊慌地看着他。
苏晏笑下,“莫要慌,按说做,便是太子日后知道也无事。”
富宝看他两臂绳索,带着哭腔道:“苏大人是冤枉,皇爷……”
苏晏脸上慢慢露出令人莫测神情,“皇上……自然有皇上想法,你都猜不得。”
侍卫低低催促声,苏晏又道:“切记切记。”转身去。
蓝喜踹他脚:“毛崽子,噜苏什,叫你去就快去!”
苏晏被干宫中侍卫押着前往午门,刚拐过乾清宫,便见旮旯里个熟悉身影,慌促促向东奔走。他心念动,高声叫道:“富宝!”
那个小内侍转过身来张望,果然是富宝。
苏晏对侍卫拱手道:“各位大哥,这是侍奉东宫小公公,且容跟他说两句。”
他在东宫与御书房来去半个多月,侍卫们也多是见过他,这点面子还给得起,便道:“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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