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得对。朱贺霖垂目想着，耐住
性子，行礼道：“儿臣告退。父皇中秋康乐，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景隆帝望向窗外
轮圆满
明月，微声叹息：“未折青青桂，吟看不忍休。”
太子出御书房，仍在琢磨父皇低吟那句诗。
“折桂”乃夺冠登科之意。又非落第士子，谈何不甘罢休，不忍罢休？
再想，莫非父皇欲折不是桂，而是今年登科及第那个人？并且势在必得，不折到手，誓不罢休？
对方何时能回京。中秋节已经错过，还有重阳节呢，再不济，除夕总要回来过年吧？
皇帝看他心思浮动，知道他神魂都飘到千里之外，只得挥挥手：“回去罢。”
太子起身时，皇帝又补充句：“今后不许擅自出宫，再被朕抓到，直接打断腿。”
朱贺霖缩缩脖子，笑道：“北镇抚司不是正在追查刺杀
凶手，等凶手落网，就可以出宫吧？整天关在宫里，不是文华殿就是练武场，要
就是养心殿批折子，可憋死！”
皇帝用手中带硬皮奏折，在太子额头上敲记：“少惹事，给朕在宫里老老实实待着。”
朱贺霖越想，越觉得心慌且恼火，脑中鬼使神差冒出几个月前，苏晏与他同前往东苑参加端午射柳时，在车上说逸闻。
苏晏说，西夷国家有个风俗，以月桂枝条编织成花冠，给夺魁者戴上以示尊荣。而太阳神阿……阿什忘，反正就是异邦日神，对河神之女见钟情时，便是折下桂枝向她热烈求爱。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那女子宁可被变成棵月桂树，都不愿接受日神追求，最后酿成悲剧。
苏晏说，朝女子，即使被天子追求，也该有拒绝权利。
而自己当时是如何回应？
“追求？”他嗤笑，“那叫恩典。天子看中哪个女子，要纳她为妃，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福气。胆
太子眼尖，见奏折封面上是苏晏字迹，心下更是怀疑父皇寄情于物，所以才把清河上奏折扣在手中，既不发内阁商议，也不归档入库，连自己都不曾见过上面写什。
清河究竟对父皇说什？也像给自己写信那样嘘寒问暖，轻松愉快地聊着琐碎杂事？还是假借上奏政务名义，其实满纸都是绵绵情话，海誓山盟？
——父皇与苏晏之间，究竟发展到什地步？朱贺霖越想越觉得百爪挠心，恨不得冲口而出问个清楚，哪怕因激怒父皇而受到惩罚，至少也罚个明白。
但皇帝方才教导番话，蓦地从脑海中蹦出来，还以为风过耳，却原来入心。
“如若不能对局势、对能力有着清晰判断，不能确保锤定音或是举成擒，那最好办法就是按兵不动，暗中布网，等待出手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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