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全程静默地听完，最后长长地叹
口气。
就在荆红追以为这声长叹意味着反感、失望与难以接受时，听见身旁
苏大人字字清晰地说句：“阿追，你是个不起人。”
不起……荆红追蓦然生出惶恐，大人这是在说反话？
却听苏晏继续道：“如果
是你，大概年半载就已经精神崩溃。可你却整整熬七年。不仅没有崩溃，更是从兽
说他刚进隐剑门时，是如何被人瞧不起，被当成炮灰各种作践。但他从未认命，豁出性命练功、练剑，终于在半年后脱胎换骨。
说他被选拔入七杀营，原以为只是个严苛训练营，却没想接到第个任务，就是送位被凌虐到奄奄息少女上路。
说他为活下来，在“蛊斗”中，如何硬着心肠与同门拼杀，把自己变得更顽强、更冷酷、更懂得杀人技艺。
说夏天滚烫火炕、冬天冰冷石板都很难睡。
说生血生肉有多腥臭，但饿肚子感觉更不好受。
“为什
？”
“刚认识时候，冒失地问过你师门，你没有告诉。直到今夜才知道，你出身隐剑门。因为牵扯东宫刺杀案，隐剑门被朝廷剿灭，余党被通缉，而你早就叛出师门，与他们再没有半点干系。”
“……担心连累大人。”
“不必担心，这道圣旨虽是皇爷震怒时亲口所下，但他也并非不讲道理,bao君，日后寻个机会，向他解释清楚就无事。反倒是你，比较担心。”
“现在挺好，大人不必担心。”
说他受制于七杀营时，曾经奉命暗杀过多少人，哪些是罪有应得，哪些是罪不至死，哪些是无辜受累。
说他为给姐姐报仇，拼死叛逃出营时，遭遇怎样追杀。
说他怀着死志去刺杀卫浚老贼，想着大仇得报后，就结束这血腥罪恶生，下到黄泉去向姐姐再讨顿鞭笞，层层地狱走过去赎罪。
说他临死前被苏大人捡回去。
——就像在鬼门关口，勾住阳世最后线天光。
“如果不回想往昔，确挺好。可知道，你这里虽然结疤，”苏晏敲敲他心口，“但深处还流着脓。什时候你愿意割开这道疤，把里面久积脓液排出来，才算是好彻底。”
荆红追沉默。
良久后，他说：“大人若是真想听，那些只有在地狱里才能见到场面，那些步步剥除人性只余兽性过程，就说给大人听。”
苏晏微微打个寒战，滑进暖和被窝里，“说吧。再痛苦你都亲身经历过，而只是从旁听听，又有什好害怕呢。”
荆红追侧躺下来，苏晏把棉被匀给他半。就着这个抵足而眠姿势，荆红追用月下泉水般冷亮声线，开始慢慢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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