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宽解自己,沈柒奉命行事,沈柒身不由己,沈柒在死境中求生——但卓祭酒惨烈尸首摆放在奉天门广场时,身上每块不成形血肉、每根,bao露出肋骨,都确确出自“摧命七郎”手笔。
皇帝沉
“蓝喜这老奴虽爱拍马逢迎,但有时看人眼光还是准。”皇帝忽然说起不相干人,话锋转,又道:“他说,沈柒是个枭才。你定懂这话意思。”
苏晏轻声答:“枭为忤逆动物,不循正道,性情又凶狠顽强。可是沈柒——”
“蓝喜还是说轻。”皇帝打断他话,“在朕看来,他是凶兽梼杌。,bao戾与嗜血乃是其天性,哪怕以礼教、秩序或者情感去束缚他,也不过是条又条岌岌可危铁链,随时会被挣断。”
“朕看着你,不听告诫,次又次去接近这头凶兽,甚至引以为友,轻率地以为光凭情爱就能使其驯服,朕是什样心情,你体会过吗?”
苏晏脸色有些苍白,“臣感激皇爷爱护之意,也明白皇爷苦心。然而臣不是小孩子,看人识人眼光还是有,他屡次三番为臣冒死,将性命置之度外,人心肉长,臣怎能无动于衷?
苏晏缓缓睁眼,向景隆帝拱手行礼,“听清楚。”
“那就不枉费朕大半夜将你召进宫。”皇帝面沉如水,问道,“有何感想?”
苏晏抿抿嘴角,不答。
“朕早就提醒过你,你可还记得?”
……记得。
“至于性情,千人千样,或许他是天生桀骜,行事手段偏于狠辣。皇爷用其爪牙锋利,又恶其爪牙锋利,可是在臣这里,他爪牙从来都是缩进肉里。”
皇帝微微摇头,“如此违背天性束缩,能缩多久?你知道沈柒‘摧命七郎’这个诨号,是怎来?”
“臣……不知。”
“诏狱里犯人给起。因为他施刑时,嗅着血腥味、听着哀嚎声时,那种发自内心享受与愉悦,令所有人感到战栗。”
苏晏沉默。他想起第次进入诏狱时,瞥见卓祭酒吊在刑架上身影,血淋淋叫他不忍再多看眼。
正月初,鸿胪寺案发后,君臣于南书房密谈。皇帝问起梅仙汤,呵斥道:天子之刃,也敢染指,不怕割手?你知道那是柄什样剑?你知道是你把玩剑,还是剑把玩你?
“朕把北镇抚司交沈柒打理,他是个什样人,朕难道不清楚?他是柄暗刃,专杀黑夜中魑魅魍魉,但杀得多,自己也将成为魑魅魍魉。朕每次与他说话,看着他貌似恭顺面目,都能透过眼神直看到他心底去——你猜朕在他心底看到、听到什?”
苏晏摇头。
皇帝道:“头被铁链锁住、咆哮撕咬凶兽。”
苏晏微微抽口气,依然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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