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颔首,背靠石碑坐在微微泛绿草地上,曲起双腿,把酒坛搁在腿间,“十年前,皇兄竖这块碑,被迫立誓,终生不踏出此碑之外。
“至今十年啊,回首恍如痴梦,梦中有纸醉金迷,有烟花风月,仿佛可以就这浑浑噩噩地过完生。却有天陡然发现,镜中脸不是自己,而是张眉目可憎面具,越是想撕下它,就越感到脱皮裂肉疼痛……清河,这疼痛是你带给。”
苏晏安静地听,听到最后句,不假思索道:“这个锅不背!”
豫王侧头斜睨,自下而上地看他,“这个锅还就得你背,否则今夜何必出来吹冷风,找个风流小书生抱着睡觉不好?”
苏晏刚平复怒意又升起来:“关屁事!你爱睡哪个睡哪个,只要不是睡,还管你?”
亏’!如果在战场上成死敌,你胡噜把脑袋扫下来就是,又打不过你!”
豫王神情认真:“怕面对你时会心软下不手,被你轻易反杀。然后完,边关完,大铭也完。”
苏晏觉得这种本正经比吊儿郎当还让人头疼,把酒坛往他怀里塞:“你真喝醉啦!说什乱七八糟……龙门在哪里,看完就回家睡觉。”
“就在你手掌下。”豫王说。
苏晏转头看——原来是五里驿那块花岗岩大石碑。夜色幽深,碑面“京畿重地”四个大字看不分明,但崩裂边角却十分明显,自己正扶在那处缺角边缘。
豫王笑:“其实睡你之后,还睡过其他人,可是怎都不得劲。想想不甘心,又试个,结果更糟,明明是个美男子,刚脱衣服,就觉得他皮肤没你白,腰没你细,腿没你直,屁股没你翘,抱起来手感也不行,最后什兴致都没,只好让人穿衣服回去。打那以后,就真为你守身如玉。”
苏晏恨他不要逼脸到极致,什骚话鬼话都说得出口,气得拿脚直踹:“谁他妈想听你床事!自己爱睡不睡,拿做什筏子,还要向你谢罪不成!”
豫王挨踢也不恼,脸诚恳:“你不是嫌装腔作势、话里有话?这会儿说字字句句都是真,你不信?”
不是真话假话问题,而是根本不该说出口话!苏晏最后下狠狠踢在酒坛上,嗷声就抱着脚蹲下来,痛泪不由自主
他喃喃道:“还没补好啊,驿丞真懒。”
豫王道:“不是懒,而是不敢补。”
“回京路过此处时,阿追说过,这是用软鞭子抽,鞭下去开碑断石,却只削掉边角,可见此人内力雄浑,又心怀顾忌。”苏晏轻抚嶙峋断面。
豫王沉默片刻,说:“抽。”
“嗯?唔……”苏晏顿时明白笼门意思,“这块碑,是给你划边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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