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动手腕的小动作,和某一段与他有关的记忆发生了重叠。
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楼下的矮门,莫名的冲动在腔中涌动,将我胸口撞得一阵阵发痛。
我来不及想,拎着包奔出去。
因为初来乍到,对馆内结构全无了解,四处碰壁后,我才摸到浴室。期间不小心撞到几个路人的肩膀,连句“不好意思”都说得像是从胃里挤出
周围人群缓缓散开,我的肺部终于获得呼吸的空间,只听一片细碎的唏嘘。
人群逐渐离开,但留在场上那人正解下发带。
距离还是远,我看不清他半隐于阴影里的面目,只能借着头顶大灯洒下来的光,本能追逐着他手上的小动作。
他随手把汗打湿的头发向后理了理,垂首,用一手压着,活动了几下手腕。
微妙的性感。
我恍惚以为自己就是场上那个的靶子,自顾不暇,没功夫再对她做出回应。
弓弦拉满时,嘈杂声都静默,吞咽声都刺耳。
我凝视箭尖几不可见的一点,差点忘记呼吸。
但就在这箭在弦上的关键一秒,谁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很怪,是一段磕磕巴巴的口琴,细听是段耳熟能详的儿歌。
小星星。
九点七。
红灯亮起。在只差最后一箭的情况下,两方分数第一次达成衡平。
叫好声几欲掀翻屋顶。海阳紧张地用指甲挠起坚硬的金属,议论声也此起彼伏。
“妈的,有点邪门啊。”
“这哥们算着分瞄准的吧?有点儿东西。”
——这是裴雁来。
我嘴唇开合了几次,无声地喊出他的名字。
说也奇怪。和重逢时大脑当机认不出人的状态完全不同,只凭结束时这么一眼,我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非要问之前为什么差点就认不出,是因为九年真的是太久的分别。他裴雁来变了还是没变,如果变了,又变了多少,我都一概不知,甚至不敢去猜他长成什么模样。
至于为什么现在反倒认得出他,那全是因为我沉溺于过去的时间太久,久到以往的每个细节都仿佛历历在目。
海阳重重叹了口气,肩膀都塌下去,懊丧道:“先生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啊……”
我没听明白,可比赛却因为这个意外终止了。
老板收手,弦弓像是消化完成的胃袋,弧度又瘪下去。
他放下弓,说了句什么,戴着指套和对手击掌,然后便匆忙离场,从包里摸手机。
海阳瘪瘪嘴,转头,手作喇叭状喊:“好了好了!大家伙都散了吧!这场平局,下次有机会再比!”
“……也不好说,可能就是巧合。”
围观的人群再次不自主地往前凑,肉贴着肉,差点把我挤下观众席。
一分钟后,机器滴声响起。
场下的两人再次一前一后搭起弓。
“救命。”海阳深吸一口气:“我好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