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自己该去怪些什,或者,他有没有资格去怪些什。
他带着翠翠回镜湖边,雨尚未停歇,如千万根针般扎入湖面,他坐在树上,用新生最细嫩叶子帮翠翠铺好巢穴,将她放进去。
然后,他极尽轻柔地碰碰那只小雀鸟没羽毛头顶,有绿色光从他指尖泛起,随即蔓延至全身,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那绿色光芒中,光芒盛到极点,又逐渐淡去。
以前他常觉得艰辛漫长修炼全是白费,直至如今,才发现他所付出切或许都是为这刻,他无法陪翠翠离开川箕山,却可以试图挽救她性命。
绿色光逐渐趋近于无,木青身体也越发透明,阵风似是都能将他吹散。他收回手来,久久地凝视着那只小雀鸟,神色温柔而不舍。
到那只小雀鸟。
也可能是跟孟大夫在起他抓着这最后丝希望,朝孟怀泽山洞奔去,然而结果仍是令人失望,山洞中只有孟大夫与个受伤人,翠翠并不在那里。
听他说翠翠没回去,孟怀泽也被惊跳,然后未有丝毫迟疑,拿起蓑衣便往冒着雨要往山下去。木青来不及想什,抬步便跟上他,然而走没多远,他心脏像是被什猛地攥把,尖锐疼痛令他时连步都迈不开,他愣愣地低头,看到自己雨水中几近透明手。
他差些都忘记,他根本就没办法离开川箕山。
他原本以为,当发现自己无法陪翠翠去其他地方时候,他对自己身份已经厌恶到极致,却不曾想,原来厌恶是没有尽头。
“再见,翠翠。”他轻声道,“愿你还做只快乐自由鸟。”
川箕山风吹拂而过,他身体逐渐散去,化为最后缕光,托起睡着那只小雀鸟巢穴,将它藏进自己树心里。多年以后,或许会有只小雀鸟从树中醒来,再次跳跃在繁茂枝桠间,在澄澈天空中翱翔。
到那时,她也许会疑惑于自己为什会睡在树中,却不会知道,那是他心。
当然,他自己也不会知道。
因为,他只是棵普通树,真正普通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是棵树。
他无法去描述等待那段时间感受,雨下得极大,他站在原地却步也未曾离开,这是他所能到达最远地方,即便心脏疼痛未曾止息过,手脚也始终在透明至消散边缘。
天亮之后,孟大夫回来,他们形容样狼狈,而在他怀里抱着,是只血肉模糊连原来模样都看不出鸟。
是与他相依相伴几百年翠翠。
到这时候,他反而陷入种怪异冷静。他将那只没羽毛小雀鸟从孟怀泽手中接过来,原本活泼爱闹鸟儿无声无息地卧在他掌心中,冰凉得宛如昨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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