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从帐顶跳下来,因着睡相不好,头发还乱蓬蓬。她随手扒扒,就准备出去。紫芜赶紧拉住她,拿银梳替她梳头:“不可以!!天规禁令里不是写,要仪容整齐。你这样出去,让兄长看见,非得生气不可。”
“你那个兄长,他有不生气时候吗?”夜昙打个哈欠,就算是睡眼惺忪,提到玄商君,她还是脸鄙夷。
紫芜忍笑,说:“别这样啦,兄长其实很好。对,晚间父神和母神在蓬莱绛阙设宴,为
哈哈,慈悲?夜昙伸出手,击碎眼前噩梦。世人若示以恶言,便回他们以刀锋,那些胆敢欺、骗、负,必让他们个个,尝尽凌迟之痛。
“青葵姐姐?青葵姐姐?不是说在睡觉吗,怎没人?”天葩院内殿里,紫芜四下翻找,榻上却空空如也。
“青……”她下声还没喊出口,烟纱暖帐之上,突然垂下个人头,人头长发倒垂,面白唇红。
“啊啊啊——”紫芜跳三尺,像只身手矫健兔子。帐顶人头歪歪,问:“怎?”
是夜昙。
宫殿是黑暗,寒夜微雪,更漏声迟。
“你就是个灾星,根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上。”榻边,个女人声音低弱却字字带血,“你死之后,也不要怨。那多人都死,你凭什活着?”
女人手干枯如爪,在黑暗中点点靠近,慢慢扼住她颈项。用力之大,恨不得掐断她脖子。
自己又被魇住。
夜昙知道。
紫芜差点成为第二个心肌梗塞神。她捂着胸口:“青葵姐姐,你怎睡在……”
她指指帐顶,夜昙跳下来,理理头发,说:“上面凉快呀。你怎来啦?”
紫芜抚着胸口:“二哥让来看看天葩院还缺少什。”
夜昙这可就得理:“什都缺好吗?好吃、好玩,衣裳首饰、珍贵法宝材料什,有多少送多少。他怎不来?”
紫芜忍笑说:“兄长又罚他抄写天规千遍,他还抄着呢。”
这个女人是她奶娘,忘记是第几个。只知道她丈夫、儿女都死在十五年前淮河那场洪水里。她混进宫里,故意去到没人愿去朝露殿,就是为将这个害她家破人亡灾星扼死在襁褓之中,为自己骨肉至亲报仇。
多少年,自己竟然还记得这张脸。也许是今天太累。
夜昙盯着她看,她面目狰狞,瞳仁如灌血。以至于十几年来,她只要想到仇恨这两个字时候,脑海里还是会出现这双眼睛。
可人毕竟是要长大。无数个夜晚,她独自面对这双眼睛,从痛哭求饶,到挣扎逃脱,到最后,她对这双眼睛悲伤与哀恸满含嘲弄,无动于衷。
先前初见时,少典有琴说:“你生而为人,便应心怀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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