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素手从被中偷偷地钻出,捏住他袖子边,“那你生前在边关,若不打仗时候,你都会做些什?”
她也不知道为什,总想这样抓着他。
徐鹤雪神情平淡,但似乎是在认真地回想,隔会儿,才说,“与人饮酒,或许,还有比试身手,策马挽弓,有时也会给自己马洗澡……”
他神情明显有分温度,却与她说,“好像,也没什特别。”
“却觉得很好,”
徐鹤雪双手放在膝上,不动声色地抚按,以缓解剧痛,他面上依旧神情冷寂,却问:“还想听什?”
烛焰荜拨声音响几下,倪素索性将被子掀开些,露出整张脸,往床沿近些,“你公主嫂嫂定也是个很好人吧?”
“是,兄长年长十二岁,嫂嫂亦如是,兄长事忙时,便是她帮母亲管束,也是她亲自将送去老师门下。”
今夜月色太浓,雍州窗纸很厚,但即便是如此,月华亦有淡薄颜色落入棂窗,徐鹤雪想起云京那夜,他与眼前这个姑娘从檐上落下去,倒在不知谁院子里,他虽看不见,却嗅闻得到片月季香味。
嫂嫂喜爱月季,兄长便在公主府中亲自侍弄许多月季,徐鹤雪自小嗅闻惯那种味道,至今也没有忘记。
他言辞冷静,但想起昨夜她在马背上睡去却依旧紧紧揽着他断枪,他难以形容自己心头是怎样感触,禁不住又说:“但你让觉得很高兴。”
因为她想要为他收殓。
也因为他得到她信任。
这比什都重要。
“直都很想让你高兴。”
倪素说,“你那个时候,定很爱笑。”
徐鹤雪看向她,“这个不记得。”
“那你们打胜仗,又是如何庆贺?”
“也就是方才说那些,但副将很会捉弄人,他经常使唤底下人趁喝醉时候,合力将抬起来,往上抛。”
倪素禁不住笑下,“是
“难怪。”
倪素终于知道他这样个人,生前受刑蒙冤,死后无人祭奠,为何还能秉持光明颗心,与她说,他在世间浮尸饿殍中,并不可怜。
他在母亲周妗与嫂嫂文端公主教养下长大,所以他从不曾轻视女子志向,更不曾轻视女子性命,即便是得罪雍州氏族,他亦敢以强硬手段破除此地针对女子恶劣风俗。
人世如洪流,而他从不惧逆流,弃笔,提剑,从锦绣云京到血腥疆场,他是文士中君子,君子中勇士。
知行致,光明之至。
她声音落来。
徐鹤雪轻抬眼睛,她裹在厚实棉被里,只露出来半张脸,那双眼睛清亮而动人,他言不发,沉静眉眼粼波微动。
“还不困吗?”
他说。
倪素摇头,“们再说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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