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赢,他们就是有无数张嘴,也不敢轻易指摘你。”
少年张扬恣肆,仰头饮尽碗烈酒,随即站起身来。
“将军这是去哪儿?”
潘有芳望着他背影。
少年没有回头,清冽嗓音隐含分笑意,“悬星身上太脏,去给它洗个澡。”
十九岁少年,朱衣银甲,疆场策马,意气风发。
十数年前,潘有芳在居涵关不止次与他饮过烈酒,论过诗文,将军虽年少,却兼具文人温和谦逊,武将杀伐果决。
“将军想做什,如何做,潘有芳都听您,朝廷那边您也不必担心,自有办法与他们周旋。”
某夜篝火焰光炽盛,潘有芳手中端着酒碗,脸上也不知是被火烤,还是酒意上头,红光满面,“咱们朝廷里头,若是能够少些偏安守旧家伙,若是都能拿出气性来,铁心跟胡虏较高下,这仗,何至于打得这难呐……”
“那是他们还没有看透胡人野心。”
。
阴寒之气裹附着他脊背,尖锐冷意刺得他筋骨颤栗,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如雾般淡薄身影走来,他立时想要后退,然而双膝发软,他踉跄几步,后仰倒地。
碎瓷片扎进他手掌,疼得他越发清醒。
这不是梦。
这居然……不是梦?!
寒风呼号,树影婆娑。
院中巡夜护院步履整齐,来来回回,滴答,滴答声音令潘有芳回神,他看见面前这个人,殷红血浸湿他原本洁白衣襟,竹青袖口濡湿,血珠滴落下来,就在他面前,化为诡秘莹尘,点滴飞浮。
内知就在门外,影子落在门窗上,潘有芳发现外面
少年将军手撑在膝上,轻抬下颌,“不管他们如何想,只要还在边关日,不夺回十三州,绝不罢休。”
“还要多谢你。”
他端起来酒碗,碰下潘有芳,笑声,“不论要怎打,你都从不插手,朝廷问起,却总是你在为承担压力。”
“与将军在此共事,心中又都只有个目,”潘有芳也跟着笑,“那就是将胡人赶回他们草原上去,再不敢侵犯大齐国土,为此,心甘情愿。”
少年将军闻声,伸手拍拍他肩,“绝不会让你受朝廷责难,要打每仗,都必须赢。”
潘有芳双眼大睁,他顾不得地上碎瓷,双手撑在地上,仓皇地往后挪动。
徐鹤雪走到他面前,琉璃灯光亮照着潘有芳那样张煞白脸,他方才气定神闲,乃至方才听见丁进那番话时,所有潜藏在眼底杀意都被此刻惊惧所击碎。
“潘有芳。”
这道声音冷得像浸过冰雪,刺得潘有芳耳膜生疼,他浑身颤,整个心脏都好像被寒冰裹住,阴冷而窒息。
他忘不掉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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