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栢跟我们一起的呀,”陆秋英又说,“我跟老方现在就在他车上呢,都快到乡下了。”
严栩很轻地冷笑了一声,被凛冽的寒风一吹就散了,连他自己都没听清。
他顿了一顿,又问:“那铖哥呢?”
陆秋英有点不耐烦了:“阿铖要一直忙到二十九才放假,他现在住自己房子,晚上又要加班,让他跑一趟就为了喂几条鱼,多费时费力,而且他二十九号放假了也要回乡下老家过年的。”
严栩简直想放声大笑,一家人回老家过年,没有任何人告诉他,独独把他排除在外,家里的鱼没人喂养倒是想起他了。严栩很想问他妈:我的时间就不珍贵?我跑一趟就不累?
大年三十到初五不开张,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中午是严栩做的饭,炒了两个家常菜外加一碗番茄鸡蛋汤,他和池烨坐下来,刚往嘴里扒拉一口白米饭,围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明明是手机的固定设置,每通电话打来时的震动频率都是一样的,但严栩莫名地能够感知到某些电话的急迫,比如现在。他深深地提了一口气,才拿出手机看一眼,果然是他妈打来的电话。
池烨抬眼,见严栩拿着手机不接电话,忽然反应过来,捧起碗道:“我去厨房吃。”
严栩连忙摆手:“不,不用,我妈打来的。你吃饭,我出去接个电话。”他接起电话,往门口走去。
但他忍住了,他不想在大过年的闹不愉快,于是反问:“您是不是忘了,我根本没有家里的钥匙?”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旋即传出了“嘟嘟——”的忙音。
即便极力隐忍,胸口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力横冲直撞,急于找到一个出口发泄出来。严栩像个木桩似的站着,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种事情不是早就经历了很多次吗?他们哪次主动叫你回去一起过年了?你不是也根本不想在那个家做透明人吗?那你在气什么?你在难过什么啊?
池烨在店内,虽然听不到外边的声音,但感觉到了严栩的情绪转变。
严栩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刺骨的寒风吹得头发翻飞乱舞也无知无觉,他的背影看起来既无助又孤单
通话甫一建立,陆秋英的细亮的嗓门便打开了:“严栩,你在店里吧?”
“嗯,在。”严栩回答。
“把毛毯盖上,你腿又该疼了。”
陆秋英那边又开口,但并不是和自己说话,严栩猜测他妈大概是在同方建国说话,等了会儿,陆秋英继续道:“我跟你方叔叔今年回老家过年,过了正月初六才回来,你方叔叔养的那几条鱼没人喂,你每天过去喂一次,然后过两天换一次水,知道吧?”
一如既然吩咐的口气,严栩不禁蹙眉,忍了忍淡淡问道:“严栢呢,他不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