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贺专权数年,没人比杨贺更解皇帝。
这位皇帝,除朝政,什都喜欢。他能在隆冬大雪天为画红梅枯坐半晌,也能在三更半夜看民间皮影小戏,更有甚者,在御花园里圈个花圃学个花农去养瓜种花。
杨贺在宫中如鱼得
边说着,细致地奉上杯热茶,两手捧着。康平坐到主座,很受用,手指尖翘翘,说:“贺之啊,你这回这差事儿办不错,娘娘很满意。”
杨贺在他下首候着,少年人清瘦,腰封掐出截细韧腰身,眼睫毛长,看着温驯鹿似。
前些时日,内官监循旧例给各宫娘娘更换妆奁,康平把这差事儿指给杨贺。采买订购妆奁是小事,杨贺办事细致,依着各宫喜好,妆奁各有不同,得片好声。
贵妃更是亲自赏康平。
杨贺心知他是为此事而来,垂下眼睛,笑说:“督公过誉,这都仰赖督主栽培指点,不然哪里有贺之。”
杨贺见过季尧回就没再管他,这个小孩儿,还在冷宫里,又有太后那边人压着,成不气候。
杨贺有耐心。他心思剔透,见季尧回就明白过来,为什他个皇子,会过得这般凄惨。说来也是托他母妃福,珍妃正得宠时,娇纵跋扈,当时皇后也不放在眼里。
她养只猫,那只猫不知怎突然发难,惊皇后,以至于皇后小产。
这事儿闹得极大,杨贺那时还小,有所耳闻,只怕那回皇后把珍妃就恨上。
没成想,珍妃进冷宫后竟发现怀龙胎,皇后把这事儿压着,给她希望让她生下孩子,日日在冷宫里捱着等着,难怪珍妃后来疯。
康平笑,心中熨帖,拍拍他手,“知你最懂事,转眼你都这样大,刚来身边时候还什都不懂呢。”
“督公待贺之恩重如山,贺之没有刻敢忘,”杨贺跪坐在他腿边,孩子似,语气里透着股子热忱,“愿为督公肝脑涂地。”
康平伸手拉他把,“你这孩子,说这些作甚,你忠心,自然是知道。”
杨贺抿着嘴唇笑。当今皇帝正宠戚贵妃,戚贵妃貌美,尤喜牡丹,杨贺给她置办妆奁是象牙所制,他特意请能工巧匠,又在妆奁上雕副牡丹,栩栩如生。
贵妃当然会喜欢,不但贵妃喜欢,皇帝也喜欢。
季尧这些年,怕是没少被作践。
杨贺漠然地想着,搁下笔,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账簿。这是明账,内官监司宫中采买,流水银子自内官监过,自然还有本不为人道暗账。
突然,帘子掀,个人在小太监拥簇下走过来,他穿着红色内侍衣裳,白面无须,张脸笑眯眯佛陀似。
内官监秉笔太监康平。
杨贺当即起身相迎,脸上带笑,说:“督公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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