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份折子甩杨贺脚边,“还有弹劾你,你瞧瞧,个个义愤填膺,爱卿啊——”季寰说着,笑起来,“你在他们眼里都成蛊惑君主,祸国殃民之辈。”
杨贺弯腰捡起来,没翻,有点儿委屈地将折子双手奉回御案上,道:“陛下,这帽子扣得太大,奴才可担不起。”
季寰说:“知你委屈,”他拍拍杨贺肩膀,只手搭在御案上,兴致勃勃地对杨贺说:“前阵子你说那个鲁班传人,可寻着?”
杨贺道:“已在回京途中。”
“朕少时听太傅说,前朝骄奢,大兴土木修问瑶台,里头景致极佳,囊括
季寰不喜欢当皇帝,当初太后在时,他为不忤逆太后,收着敛着,按着太后要求去做个皇帝。
太后薨,皇帝松紧绷神经,底下人奉上几件新鲜有趣小玩意儿,皇帝玩儿得高兴,隔天御史台上奏折子就送上来。
起初皇帝不以为意,含糊揭过,却惹得戚国公不满。
戚国公是皇帝舅舅。
外戚势盛,皇帝到底是帝王,没太后从中斡旋,矛盾如潮水般涌出来。戚国公向以皇帝亲舅自居,屡屡当众扫皇帝颜面,皇帝忌惮外戚,反倒越发不耐和外戚亲近,就连对戚贵妃都冷几分。
冬去春来,岁又岁,转眼已经是元贞八年。
是杨贺再世为人第三个年头。
这三年里,杨贺掌着内官监,跃成为天子近臣,再不是当初声名不显小宦官。宫中人都道不要看杨督公年纪小,言笑晏晏看着好相处,手段却狠毒至极,就是司礼监都要避他锋芒。
毕竟,司礼监李承德老。
杨贺还未走近,皇帝寝殿里就传出砰声响,皇帝又发脾气。
杨贺说:“陛下息怒,不过几个忤逆臣子,不必为他们动肝火。”
皇帝瞪他眼,杨贺神色平静,看着皇帝笑,皇帝心情缓缓,不高兴地坐下去,烦躁道:“朕不过召几个杂耍入宫解闷,看看,都将朕说成什,当真没劲。”
杨贺赞同道:“他们这些人确实没劲。”
“只许自己开心寻乐子,偏要陛下舍七情六欲,断喜恶去做圣人佛陀,其心可诛。”
季寰说:“就是见不得朕舒心。”
伺候皇帝小宦官早在门口候着,见杨贺,如同见救星,说:“公公,您可来。”
皇帝宠信杨贺,他脾气贯好,这两年来因着外戚却屡屡发火,旁人都不敢捋龙须,杨贺却总有让皇帝开怀法子。
“杨贺——”殿里传出皇帝声音,“还杵在外头作甚,要朕去请你!”
小宦官抖抖,杨贺抬腿朝里走,没抬头,跪地行个大礼,“陛下万安。”
季寰冷冷道:“万安——看看那些人嘴脸,朕要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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