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瑛朝前走几步,回头望着众人道:“大家净身入宫,各有各想法和难处,但不论清苦还是富贵,都要自认为人。在东厂厂督任上,并没有对大家施以人情,此时也不敢有多求,唯望诸位行事从心,邓瑛拜谢。”
他说完,拱手要拜,却被个力道下拽住。
“替铺后路啊?”
邓瑛怔,抬头见杨婉正提溜着他胳膊,看着众人笑。
“别听他,人就是要好好过日子,吃好喝好。受他这拜,你们就得跟他样苦。”
邓瑛摇摇头,“何掌印,你杀害视为生父恩师,而今日却不得不救你,这个人,早已罪孽满身,怎死都不为过,但就像桐嘉书院周先生死前所言——望吾血肉落地,为后世人铺良道,望吾骨成树,为后继者撑庇冠,即便沦为滩腐泥,亦不会背叛先辈。”
何怡贤唇齿龃龉,拍案而起,连声问道:“先辈?你以为你还能做回当年少年进士吗?你当真觉得,主子会缺你这个奴婢伺候,当真以为,内廷不会就此弃你吗?”
“时至今日……”
邓瑛平视何怡贤,“内廷要不要弃,要看愿不愿,弃掉自己。”
他说完转身撩起暖帘,门外候着众人皆站起身。
何个人像这样。以前并不识生计,但入宫这几年,也开始明白,奴婢们生计艰难,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钻营私财无可厚非,但旦过度,反噬是迟早事。对老祖宗说过,只要您不再阻碍杭州新政,学田案人承担,但只有这条性命,担过这案,您需好自为之。”
“邓瑛,没有人想让你死,主子也想让你活,你为什非得自寻死路,白焕还在你厂狱里,呈报主子也压下来,这个案子你还能重新再审,白焕获罪,学田案就不能查,你皆安,主子也顺心,此事皆大欢喜,你为何不为。”
邓瑛笑笑,“陛下也只能压这时而已。”
“你在说什。”
邓瑛寒声道:“官声可以压,民声呢?”
“婉姑娘。”
众人笑着唤杨婉。
杨婉听罢,松开邓瑛胳膊也
“督主要走吗?”
“嗯。”
“恭送……”
邓瑛出声打断他们,“以后不要对行拜礼。”
“督主,们这是……”
何怡贤莫名阵寒颤。
邓瑛朝他走近步,“老祖宗知道陛下今日为何在金台对群臣施以雷霆之威吗?”
何怡贤没有出声。
邓瑛低头道:“在那些文官眼中,对个人德行敬重,越过对尊卑大敬。老祖宗,这世上是黑白可以暂时不分,是非可以暂时颠倒,可以担没有犯过罪行,但人心之向并不会偏。”
“呵,邓瑛,你能活着走到,你所谓人心那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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