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意识又渐渐清晰起来——已经是这个年份,这些水果没有以前那奢侈。
来探望是社区工作人员,是个老大姐,带着和蔼微笑,嘴唇画得很红,纪勇涛只能看见那张红艳艳嘴不停开合。老大姐说,纪先生啊,代表社区来探望你,你有什需要吗?
纪勇涛安静地盯着她,他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什叫社区。脑中许多现实,如同被扔进榨汁机里昂贵水果,捣得稀巴烂。
纪勇涛:弟弟……
纪勇涛:弟弟要毕业,能不能请组织给他安排个单位?
邻居把他送去医院。抢救轮之后,老人勉强恢复些许意识。医院说情况很危险,要找家属。
邻居挺为难:他是独居老人……
护士:得问问他有没有,要是真个能联系上都没有,就通知社区。
护士:老先生,你听得见说话吗?老先生?现在是这样个情况……哎,就是要找家属,家属,得是你家里人……
老人双唇动动,好像说个名字。
远远。
楚稼君:勇哥,忘记带钥匙。
纪勇涛:没事,你不用带。
纪勇涛:小楚,给你留着门,家里门直开着,你想什时候回来都可以。
怀里身躯,在此刻微微放松,松口气。他将头深埋在他怀抱里——这个小得可怜庇护所,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受任何伤害。
——他记忆开始出现退行性病变,这是老年人常见病,因为脑功能衰退。纪勇涛也开始忘带钥匙,但因为也不关门,所以并不重要-
枪里没有第二颗子弹。
他坐起身,茫然看着前方。然后他冲进河水里,却发现河水很浅,只能淹没到小腿。
纪勇涛在
邻居附在他唇边听,听清那个名字后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他老糊涂,不是这个。
护士:他不是说个名字吗?登记呀!
邻居:不是,他说那个不是他家属,他糊涂。
纪勇涛从很深、很深、很深黑暗中醒来。晨间温柔浅淡阳光落在病房纯白床单上,床头柜上放着个果篮,里面有个哈密瓜,还有个菠萝。
纪勇涛看着那些水果,想,这大手笔,大概是那个人来。
纪勇涛手轻轻抚过那些碎乱黑发。
手轻抚过后,他手握住枪,扣动扳机。
因为被紧紧抱在怀里,这具身体只是抽动下,就维持着原来姿势,继续沉睡在怀抱里。纪勇涛跪在地上,让他身体缓缓躺在自己膝头,舀捧河水,替他洗掉脸上泼溅血点。
然后他把他安放在如同白雪芦苇羽里,他在他身边躺下,将枪口对准自己眉心,扣动扳机-
因为突发脑梗,爱呀河小区705室老人纪勇涛在台阶上脚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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