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斥责,也不算嗔怪,指节轻轻敲打在将夜脑袋上,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又在他腰上掐把,惹得少年敏感地轻哼声。
云谏牵着将夜手,走下城墙,没入喧闹长街。
在糖水铺前点两碗冰镇梅子汤,又要笼热腾腾糕点,人间吃食很真,滚烫,冰凉,都是带着人气,连带着看那些面容已有些泛青惨白伙计都觉得不那瘆人。
这次,他陪着将夜勺勺慢慢喝完甜汤,他微微垂下浓密长睫,双眸轻阖,看起来根本不像盲目人。
将夜盯着他出神,被云谏感知到,便问:“怎不吃?碗够吗?要不要再叫两碗?”
将夜笑着摇头:“其实也没那贪嘴,吃不那多,很好养活!以前是不懂,觉得糖糕糖水最甜,其实……看师尊吃东西更甜,只要师尊直陪在身边,哪怕辈子不吃糕点甜汤都可以。”
盲眼偏贪看远道光
天已暮色,华灯初上。
苍梧城内切井然,就像是什都没发生过样,洛言随奉衣回城主府,要做什不言而喻,将夜紧张地收紧握着他师尊手,刚要跟上,就被云谏搂抱在怀中。
磁缓嗓音贴在他耳边,柔声道:“别跟去,上次没逛够吧,这次再陪师尊逛逛夜市如何?”
将夜有些别扭:“上次那是不知道这满城人都是……”
番话,没有半个字是「爱你,喜欢你」之类表白,却戳人心窝,振聋发聩,听地云谏心头颤动,桌下搁在膝上手指蜷紧,整个人怔忡瞬。
他小徒弟还跟要他命似得,继续笑着说:“师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真好好看,好漂亮,好喜欢。”
哪怕没那算勾人摄魂桃花眸,也样美地令人心惊,令人深陷。
“还好你这千年都没离开过神隐峰,要不然你这张脸若被那些男男女女看到,他们还不得想着法子勾引你,那还有什事啊……”
“胡言。”
现在看着那个个行尸走肉,他哪里还有心思逛夜市?想到摩肩接踵都是具具死尸,即便怜悯他们,也还是瘆得慌。
云谏拥着他站在城墙上,朝热闹街道指去。
“他们没呼吸,心脏也不再跳动,身躯都在变得冰凉,可唯独属于活人执念还在,还保有着人类该有意识和情感,哪怕没肉身,也依旧是人。”
顺着云谏所指方向去看,青石板铺就长街依旧热闹,沿途铺子和各色摊位前都围满人,杂耍喷火,吹糖人搓绒花,刚出炉糕点揭蒸笼,带着香甜雾气就缭模糊周围人脸,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沸反盈天,直衔穹灯。
死人,自知弥留,时日无多,要比活着时候更懂得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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