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苍冬粗糙的指腹擦过他的眼角,也收起了混不吝的笑容。
“是吓人,我摔下来挂天上的时候,看着那人的样子就后怕……”
他悬在半空,看着对方从挣扎到断气,最后直勾勾看着那双合不上的眼睛,心里全是难以言表的恐惧。
“冬哥,池老板来看你了。”
“吃吃,你怎么也来了。”被一群人围着,绘声绘色讲刚才惊心动魄的生死一刻的何苍冬看起来精神得很,脸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都不知道刚刚多吓人,差那么一点我这条小命就丢了,老子还没尝过肉味呢。”
池迟点了点头,默默找了个角落坐着,安静看着何苍冬继续跟着周围一圈子工友吹嘘。
他等了半个多钟头,等到送何苍冬来的工友们都纷纷赶回去接着做事。被挤得满满当当的病房一下子空了,何苍冬总算歇了口气,就看到一直蹲在墙角种蘑菇的小结巴老板走到他病床旁边来。
“哎哟,吃吃我跟你说……”何苍冬又扬起笑,想要再说一遍他的英勇事迹,就被池迟猛地从眼眶里滚落的热泪吓得噤了声。
天又是说好的最后一天,有的都买好了今晚的火车票赶路,就抱着侥幸心理干起来了。
谁知道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许是风迷了人眼,有个单干的架子工拆架子的时候滑了脚,何苍冬正背对着干活,被人硬是当救命稻草一样拽了下去。
他没有防备,手上还拿着电钻,重心一偏便摔了,等到大家被惊动时,已经坠下去了。
“冬哥好在是带安全绳了……”小胖墩说起来都还在害怕,说话都哆哆嗦嗦,“拽他那个大叔最后还是摔了,直接被拆下来的钢筋扎得跟马蜂窝一样。”
小胖墩说到这里就嘘了声,但是任谁都知道从十几米的高空摔下,还直直被捅成炸串,只能是什么后果。
池迟也觉得自己丢人,垂下头胡乱抹了两把脸,又轻轻碰了碰何苍冬胳膊腿上包扎的绷带。
何苍冬没死是真的,可也不是毫发无损。浑身上下擦伤不少,抱得跟个什么似的,还被钢筋割伤了右腿,还不知道十天半个月能不能好透呢。
“都小伤啊……”何苍冬自己都被这哭包结巴带得多愁善感起来了,他一个伤员反倒安慰起人来了,“我听你的带着安全带,没把命丢工地上。”
“吓坏了吧。”
池迟想着这个臭冬瓜差点被人连带摔成烂冬瓜就心里突突,他嗓子都是哑的,眼里的泪还没再落下来,就被人抹了把泪。
池迟脸上血色都少了一层,之前着急忙慌跑动的热都被心底升起来的寒气压住了。
“池老板,就这病房,冬哥就在这儿。”
池迟脚步一顿,走到门口却觉得腿肚子发软起来了。
明明都知道没事的,怎么还是害怕呢。
他还是被小胖墩拽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