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铎微微抬起头,面对着铁门的方向,似乎正隔眼前的破布头,看着一个也许再也见不到的人。
砖厂周围虽然荒无人烟,但李启东已经逃脱,他带着人找回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建哥不再耽搁,抬手朝手下比了个手势,让几个小弟留在门外把风,自己迈着大步往前走去。
两名手下立刻会过意来,上前架起郁铎,跟着建哥离开破厂房,转移到砖厂的更深处。
砖厂的排烟囱位于砖厂的东北角,原有数十米高,像一柄巨剑似的笔直捅破天空,排出的浓烟几公里外都能看得分明。后来砖厂停业,又疏于维护,烟囱在一次地震中倒塌了,如今只剩下一座三米多高的小高台。
这些老旧设备烧砖是不能了,但烧一个郁铎还是绰绰有余。建哥一行人刚刚爬上砖窑顶上的平台,热浪就滚滚袭来,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
睛也给我蒙上。”建哥松开郁铎,将他推回到椅子上:“砖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郁总,准备准备上路吧。”
“建哥,你现在还有机会。”郁铎靠在椅背上,十分配合地任由小弟们捆上他的手。这次他们留了心,绑得格外牢固,再也没有挣脱的可能。
双手被捆得严实之后,郁铎的眼前马上被蒙上了一块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破布条。他靠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建哥的方向,道:“你可考虑清楚了,如果再背上我这条人命,过去你犯下的那些事,可就盖不住了。”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死又算得了什么。”建哥无所谓地笑了笑,嘲笑郁铎直到现在还看不穿:“死前拉个垫背的也不错,你和我不一样,你现在顺风顺水,事业如日中天,你舍得吗?”
曾几何时,一无所有的郁铎在酒店顶层烧得火热的铁板前,也和建哥说过这样的话。如今建哥把这番话原样还给了他,不免让人感到命运无常。
“把人给我架上去。”建哥嘴上口口声声嚷着要和郁铎同归于尽,但还是惜命得很,隔着大老远就掩住口鼻,停下了脚步。
两个小弟看着那黑夜中冒着浓烟的庞然大物,心里也有些发怵。但他们不敢忤逆建哥,只得尽职尽责地架起郁铎,攀着晃荡的扶梯,爬上了三米高的
这次郁铎并没有反唇相讥,突然沉寂了下来。他像被建哥戳中了心事,仿佛真的对自己当下所拥有的荣华富贵有着万般不舍。
金钱、名利、地位,郁铎确实为这些东西奋斗了小半辈子。但是倘若今天他真的走不出这个破砖窑,心里舍不下的,又是什么呢?
郁铎思来想去,发现也不过只有一个江弛予。
他所经历过所有幸福快乐的时光,每一桩每一件,竟都与江弛予有关。
想到这里,郁铎微微抬起头,面对着铁门的方向,似乎正隔眼前的破布头看着一个也许再也见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