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越说越小,乔郁绵几乎要听不清。
他们正上方天花板上那颗LED灯泡因为电压不稳亮度时强时弱,嘈杂声中,原本没人在意背景音乐模模糊糊传出陈绮贞二十年如日纯真嗓音。
撑住/让真正停留/拥抱你/做完场美梦。
个人问题没有问完,所以另个人没有回答。
可他们之间默契似乎并未被时间所冲淡,乔郁绵瞬间读懂他犹疑不安中隐藏探寻。
例如安嘉鱼琴房窗外春花夏月秋叶冬雪,例如纽约街边流浪汉搭建临时小窝,肮脏里居然还看得出些许温馨。
为翻看照片方便,他们干脆换到卡座同侧,肩膀挨着肩膀,乔郁绵透过张张照片浏览过安嘉鱼这些年,他直在变,衣着越来越成熟,头发忽长忽短,面部线条变得明显,笑容减少,眼神越发沉静。
也有不变。
无论去到哪里,他琴盒上永远挂着只陶瓷白鲸,旧到眼睛和嘴巴黑漆已经被磨损干净。
它粗糙,廉价,却出入许多世界顶级音乐厅。
安嘉鱼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没休息好?”乔郁绵替他盛碗汤推过去,“累话,吃完回去还是开车吧。”
“没有,不累。”安嘉鱼急忙否认,又稍稍犹豫,“不累……但还是你开吧。这片车太多。”
“嗯。纽约车也不少吧?”
“住地方很方便,平时没什机会开车。”安嘉鱼耸下肩,夹排骨给他。
他们各怀心事地继续吃饭,彼此偷瞄目光不期而遇,又迅速滑开。
“出去走走?”饭后乔郁绵从口
卡纳里……不知道它是不是还活着。
乔郁绵忍不住碰碰手机屏幕里那个不起眼角落,却不小心碰到退出键,画面骤然跳转到安嘉鱼相册列表。
乔郁绵眼便看到第二个相册叫做“苹果”,封面是自己穿着高中制服单薄背影,坐在教学楼屋顶夕阳里。
天空宽广,人影渺小而孤独。
“……小乔,你这几年有没有……”安嘉鱼右手不自觉捏着光滑瓷调羹把玩,说到半又摇摇头改口,“是说你现在……”
“嗯,还是地铁方便。”乔郁绵点点头,咬口酥炸排骨,表皮酥脆,肉嫩汁香,“好吃。你也吃。”
对面人却没动筷子,舔舔嘴唇,垂下眼帘。
这样吞吞吐吐,不免让人多心……乔郁绵也放下碗筷,替两个空茶杯加满水。
餐馆老板喜欢陈绮贞,他们沉浸在柔软歌声中有搭没搭,继续交换那些无关紧要生活琐事。
例如疗养院负责他妈妈护工是个40多岁中年女人,老公卧病榻十年撒手人寰,她倒是练出身伺候病人本事。例如他在肯尼亚结识当地人和随手拍下湖畔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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