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夜,薛妤在心底补充。
他像是蓄七八成醉意,眼微微往上看时,睫毛根根纤长,从脸颊两侧到眼尾两个勾都烂漫地铺上层胭脂般色泽,像朵挂在枝头,熟透馥郁花苞。
那是层比女子更勾魂诱人颜色,举动,说是处心积虑,刻意引诱也不过分。
“她说卑微,低劣,无耻。”
他字句间皆是醉人酒气,吐出字轻得融入风里,滚就过,那样不堪字眼,他像是不知其意,用气音说出来时,每个都带着甜蜜滋味。
在羲和大牢中那段时间,他日日夜夜,抱着这样信念,靠着这样支撑才苟延残喘着爬起来,活下去。
而后,便遇见她,还未来得及如何筹谋报复,满腔心神便落到替她完成任务,变强大替她分忧这方面上。
时间久,那些不堪回首东西,便成烂在土里泥,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真相就是那样。
过就过,他压抑所有情绪,不提过往,不提身世,不提和羲和半个字纠葛。
说白,他舍不得现在温暖。
来。
死去肃王,溯侑没有见过,可也曾因引得下属如此奋不顾身维护而感到好奇,随口问过朝华几句。
朝华只跟他说句:少时君主常逍遥山水之间,很多时候,女郎是跟在身为大伯肃王身边学习。
像薛妤样君主,得人念念不忘,爱戴不减,这不稀奇。
只是到这个时候,他们再闹起来,根本没意义,除非肃王突然又冒出个子嗣。
说罢,他又扯着嘴角漫不经心
薛妤哑然,半晌,她从墙头跃下,拎着那坛酒当声放在他身侧,道:“准你醉夜。”
她拨拨手指上灵戒,又陆陆续续翻出十几坛好酒,个叠个圆滚滚地围在脚边,像腆着肚子胖娃娃。
溯侑回看她,须臾,道:“多谢女郎。”
他生得俊朗,五官深郁迤逦,口接口喝酒时是和从前截然不同不羁放浪,从前半夜到后半夜,他只说寥寥数句,越喝越消沉。
直至月上中空,他转头,看向薛妤,长指点点前头断壁,声色低而哑:“百年前,玄苏倒下蚀骨水,在那,站许久。”
这件事,有点蹊跷。
“薛荣曾和人皇做过交易,他们若是有所动作,顺着彻查,凡有牵连,个都不姑息。”薛妤开口,眼尾在粼粼月色中匀出点逶迤神采。
溯侑点头道好。
薛妤心底迟疑又迟疑,半晌,皱眉拨弄下自己指尖,问他:“是不是还放不下?”
溯侑半边肩膀倚在那面断墙上,呼吸间全是泼洒酒香,他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最后,也只是摇下头,道:“很长段时间,以为此生意义,便是要和他们,和羲和斗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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