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腐烂的宗族非要延续的腐烂血脉,一代代骗来好人家的女子,一代代地诞下有缺陷的孩子。
他幼年的苦痛,他活不过的百岁,他母亲的不幸,不过是为了这点骨血。
他那一刻多惊惶,多难以置信,翌日才难以容忍,一把撕毁了婚书。
可宗族就
他放弃得那样早,那样懦弱无能,以至于宋沅对他从来没有指望,以至于他在宋沅此生中,根本不曾占上什么地位,哪怕是苦痛的,不快的回忆中,宋沅连恨他都恨得不够。
谢点衣牙关一阵血腥气,他已经有些不大清醒,头脑中还闪着一些画面。
瞳子乌润,总含着水似的委屈怯弱,怕人瞧见咬痕,悄悄扯着衣袖往身后藏手的师弟。
被他严词训斥了多次,夜里仍然来找他,怕他发了病没人照顾的师弟。
见了他就躲,挨了责骂也不吭声,与新入门弟子却温声谈笑的师弟。
人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被他打了一掌,吐了口血,随后就一副将剑拍开也没有能力反击的样子,有点像书里的那种故意装受伤的人。
他被小小地吓了一跳,才想起来阿沅不在,觉得有点丢脸。
尾巴都没用上,算不上尽兴,不过雪雪十分有得胜者的自觉,冷冷地对他宣告道:“你,要向阿沅道歉。”
他在雪山上打猎从来一击毙命,对自己力道多大也没有知觉,见谢点衣没死,便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分寸。
谢点衣咳完喉管涌上的血,颓唐的半跪在地上,待到那自称宋沅丈夫的人折身,他才呢喃似的问出一句话:“他还说了什么?”
那个成了婚,对他温弱地微笑的师弟。
师弟的丈夫得不到回应,便走了。
他终于也撑不住,仰倒在了地上,于是回忆起父族定下的那门婚约,他不喜欢,可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与女子结道侣,自是阴阳调和、人礼敦伦,即便他内心再郁郁、再不快也挑不出错处。
可是订婚前的那一夜,他知晓了自己的、父族的身世。
他不是异火淬剑出了岔子,他不是什么血脉高贵的天纵奇才。
怎么说的?还敢问呢,雪雪又不是笨,怎么可能让阿沅一直不高兴,尾巴交出去,指爪也给玩了才把阿沅哄得高兴一点儿。
这笔账他自然不会和阿沅算,只会怪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不过以他的学识,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但也觉得这人很怪,于是疑惑地问道:“没有,你很重要么?”
他若是隔岸观火,要说出多少诛心之言乘胜追击,谢点衣知他意图,纵然伤怀,却也不至于如此。
可是他开口,不带什么敌意的语气,说的话却彻底将人那一丝念想击了碎。
那一掌极狠,离杀招也差不了太多,修士轻易死不了,可痛却不会比凡人少,谢点衣五脏六腑都疼,可是头脑中也无甚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