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突然穿过云层阳光太刺眼,还是四周落英纷纷扬扬,遮挡视线。萧陵阖阖眼,眼睛仿若被晃下,再睁眼时,眼底情绪已然不见。
他朝谢玹抬抬下颚:“过来。”
在谢玹有些疑惑视线中,萧陵伸手从他发间拈下片花瓣。花瓣唯有指甲盖大小,颜色淡如水,夹在谢玹发间,宛若片雪花。
雪花落入萧陵双指尖。
谢玹如今孤立无援,他亦需要萧陵。
“这是个好买卖。”谢玹继续循循善诱,“若登位,便注定要与那皇祖母斗上斗,皇室内斗,江山不稳,社稷动荡,不正中先生下怀?最终无论谁胜,皆会元气大伤,届时先生便可趁虚而入,举铲除你恨之入骨人与物。”
“你话太多。”萧陵截住他话音,抬眼冷淡地看向谢玹。
眼前这位小皇子有些急。
到底还是年纪小,萧陵想,即便这个谢氏十三子比他见过任意个皇子都要聪慧,但也还是太急。
擦拭他额间风雪,展露他慈悲眉眼。
谢玹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冒出个念头——兴许在许多年前,萧陵也是个会温柔笑着人。
“先生说是。”谢玹道,“是故如十哥那般人才会入皇祖母眼。”
傀儡皇子,只需木讷遵循指令,不需要多聪明。要如谢青山那般病骨支离,要如十皇子那般蠢笨天真。只可惜十皇子当局者迷,还以为自己承欢王太后膝下,与她是骨肉至亲。
萧陵又道:“你想替换谢端,可不是件容易事。”
而萧陵在屈辱中蛰伏数十年,不急于这时。
他视线略过谢玹,落在远处桃树之上:“那你是否想过,若真如此,你也许就是下个谢青山。”
谢玹笑道:“若不这做,那便只有死路条。生与死,人总是要挑条路走。”
这条死路他前世早已走过,荆棘满地,走得脚底鲜血淋漓。
这世,他偏要看自己是否能踏出条通天路来。
“但于先生来说是件好事,不是?可是诚心想与先生合作。”谢玹笑道,“今日强行入殿,便已阐明自己态度。十哥固然好拿捏,但对于皇祖母来说,却未必是件好事。”
有些事不能说透,虽寥寥几句,但谢玹相信萧陵懂。
若王太后尽数掌握着皇权也就罢,谢氏族皇子们虽不堪大用,但也正在对皇位虎视眈眈;而朝中如李缙这般世家、大儒、财阀各个不是省油灯;更别谈在遥远北疆,盘踞在那块疆土上巨物——怀远王凤家。
在众多掣肘之下,王太后单打独斗显然极其容易陷入劣势。谢青山虽身病骨,但到底不如从前那般容易拿捏,而谢玹,则是她新转机。
就看王太后有没有这个胆识来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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