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儿，起床了。”
洗漱完，郑海川随意用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清水，路过灶台时又用手背试了试牛奶的温度，这才走到床边去将那个小鼓包掀开。
屋内只开了一盏顶灯。白炽光看上去有些昏暗，但已足够这间小屋子的照明使用。在光线的投射下，床边的青年在发灰的墙壁上投射出一道精壮有力的身影，但他伏下身的动作却很轻柔。
“……唔？”
床上的小毛毛虫拱了好一会儿，才冒出了头。
他迷迷蒙蒙的坐起身，发了会儿楞，似是还有些没睡醒。
但很快，身旁的一点响动就让他不敢再打瞌睡了。
青年飞速地干搓了一把脸，醒了神，才轻悄悄地翻身起床。起床后，他将床上的被子往里掖了掖——里侧的位置还鼓着一块小鼓包，正微微起伏。
他宽大的手掌在小鼓包上轻轻拍了一会儿，听见重新变得绵长的小小呼吸声，才直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啪。”
鹏城的天一向亮得特别早。
不到六点，夹在杂乱低矮的楼房中纵横交错的窄路上就陆续有了人影。
一群穿着荧光马甲的环卫工先一步扫清了这些枯水河床的泥沙。随着周围斑驳的水泥楼房里一盏盏灯亮，锅碗瓢盆夹杂着细碎人声开始从四面八方响起。
仿佛一滴滴苏醒的水珠，在短暂的酝酿之后便从楼间巷道中涌出，洒在了河床里。
陆续有平板车和小吃摊出现在附近狭窄的支路小巷上。滚轮咕噜噜地和不算平整的路面不断敲打相撞，像天然的闹钟一般，叫醒了周围楼房里更多沉睡的人。而它们自身，则被一双双粗糙的手蛮劲地拽着，承载着货品、食物和主人沉重的希望，不断向前簸行。
“幺爸早。”
小毛毛虫抬起还没有郑海川巴掌长的小胳膊，
炉灶上点起了火。
锅中水很快烧开了，他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颗鸡蛋，顺便把空了的口袋套在了垃圾桶上。
木制的橱柜已经被不知道多少年的潮气和灶火熏得泛了黑，青年压着柜边不让它发出太大的吱呀声响，从里面翻出一袋开封的奶粉。
打开铁夹，舀了两勺粉末到一个小瓷碗里，用开水冲出了一碗奶香。
青年这才有时间去洗手池旁洗漱。
最终，这些车和人一齐汇聚成了一道道水流，从老旧的街道穿过，直到涌向更外面车水马龙的热闹世界中。
一座城市，苏醒了。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发生在鹏城大大小小的城中村中，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有这座城市里最便宜也最脏乱的房子，最实惠也最不讲究的快餐小吃，最老旧的石板砖块，最多的老鼠蟑螂，最下流低贱的职业，也有最拼命肯干的人。
在其中一栋普通的农民楼里，一位穿着背心的青年恰好被窗外咔哒咔哒的拖车声响给叫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