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空间小,没办法侧身子,他就只能侧过头,看旁边正在做题张沉,但他只能看到两条细瘦腿——张沉脚尖跟着外面吵架节奏下下点着地板,像给外面吵架声打节拍样。
程声忽然无声地笑下,笑完之后胸腔里积攒酸意爆发出来,很快他意识到这阵酸意竟然是硫酸,没会儿就把他泡得狧糠及米。他目不斜视盯着张沉腿,给吵架声伴奏腿,这阵酸意又变成苦涩。他觉得回北京后下首歌可以这样写,爸爸妈妈吵架时在跳舞,这得感谢张沉,因为他爸妈从来没吵过架,他仅凭自己万万得不出这样灵感。
张沉显然比他自如得多,人家亲生父母吵得昏天黑地,他却比本人还难过,还在心里编出感人至深歌词集典,他内心默念遍这些新鲜歌词,矫情得要命。
程声从没觉得自己矫情点儿有什不好,搞
得很,连战争片里炮火听都要自愧不如,把程声这点儿动静掩盖得严严实实,谁也没发现里屋潜进个陌生人。
他摔进来时正好磕到脊背,明天估计又是几处淤青,但程声显然无所谓,正扶着腰趴起身子,好奇地环绕打量张沉卧室,压根没理会自己身上到底多几处磕碰。
张沉卧室不大,张米二木床,洗得发白被单,木桌子,上面摞得齐整排书,全都细致包白书皮,上面工整地写科目和张沉名字。
男生卧室多少有点儿邋遢,张沉卧室却出奇整洁,程声在心里“啧”声,胳膊撑着水泥地歪歪扭扭站起来。
就在他还没想好自己要做什时候,门外忽然响起窸窸窣窣脚步声。
程声心里“操”声,手忙脚乱地趴下来,慌乱之中他正好瞅到张沉那张米二小木床,也不管底下脏不脏、灰多不多,膝盖弯,整个人趴在地上,脊背蹭着地面,艰难地挪进床底下。
卧室门嘎吱声开,张沉手里还端着那个白瓷杯,他路上喝两口水才挨着桌子坐下来,揉揉眼睛,把刚背完语文课本合上撂在旁,从书架上抽出本习题集做起来。
外面吵架声实在太大,会儿句“婊/////子”,会儿句“贫贱夫妻百事哀”,会儿又句“不然你去卖吧,牡丹巷那边女个月能挣千块”,紧接着叮叮咣咣,阵玻璃摔下来清脆声,实在热闹得紧,连门都掩不住,不断顺着门缝倔强流进来。
但张沉看起来早已经习惯,充耳不闻做着手头题。
程声仰脸对着床底板,把外面吵架声音听个全,难听,真难听,不是他爹恨铁不成钢时骂他那种难听,他爹骂他时总带着爱,而这是种诅咒,程声这辈子都没听过亲人之间可以把这样恶心词用在对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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