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昭感受到种反常。今天许添谊太沉默,上课时候没有和他说过话,饭盒里胡萝卜也没有给他吃,体育课热身也没有和他起做。
他苦思冥想发生什。这约莫是心情不好表现?又或者是生气?嗯,大概是生气吧。小谊经常生气,像个开水壶样,咕噜冒泡。
但贺之昭搞错,所有人都搞错。许添谊总擅长用所谓愤怒与生气来表达伤心——因为宝伤心是有用,许添谊毫无用处,许添谊伤心是不正当又软弱,是令人感到羞耻。
但是愤怒不样。愤怒会被忌惮、被尊重、也可能被认真回应。
所以许添谊逐渐用愤怒取代伤心,逼迫自己穿上身中空铠甲,表面面孔板如丧父,实际内心有条落水狗在哭。
口。想都足以让人头皮发麻。于是又放弃。
十多岁天空如此狭隘。
许添谊跟在两人身后,走过走不知千百遍路。先是学校后街,然后是座被废弃桥。每每路过,总能闻到极臭水沟味。从栏杆往下看,能看见巨大碎石和被丢弃乐色混在起,水是浑浊绿。
这可是个连胡萝卜都有人真心喜欢世界啊。
他却没人喜欢。这很恐怖。
这日吃晚饭时,许建锋忽然轻描淡写说股票“抛”,赚大笔钱。具体多少没让两个小孩知道,但于敏明显松弛下来。双休日还吃顿肯德基。
饭桌上,于敏吃全家桶里胡萝卜面包,打趣说:“那要不也不工作?”
“看你意愿咯!辞也好,他们俩都小。”许建锋眉梢都在说得意。他大口咬着吮指原味鸡,又道:“什时候有空,咱们就去看房子,早买早安心。不是又传这房子要拆?不管如何,房价以后肯定会涨,看看香港就知道。”
钱来,像电灯光照满房间,那些家庭矛盾就如烛火隐匿,看不见。
闪而过念头让许添谊想跳下去。但阵风吹着气味飘过来,熏得他皱眉头,念头跟着烟消云散。不知道为什,他总是不想死掉。
许添宝捏住鼻子,瓮着同贺之昭说:“快走!臭死啦!”
贺之昭被带着跑两步,觉得宝有些麻烦。这约莫就是代沟吧,两人也差这多岁。
对于许添宝,他谈不上喜欢或厌恶,但毕竟宝是许添谊弟弟,小谊不管,他就得顶上,这是没有办法。万人弄掉或者缺胳膊少腿就麻烦。
他回头看,许添谊正在后面侧着头看桥,这秒似有感应地正过身。见他在看,遂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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