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弘安比这两人都要解彼此。加重他们嫌隙不仅仅是道虚假旨意,而是他们心底里崩裂信任和依赖。
弘安笑笑,往日忠厚顺从形容竟蓦然显出几分刻薄尖利起来:“郁公子是怀疑奴才假传圣旨?”
郁白静默片刻,道:“不敢。”
急促心跳缓缓慢下来。他陡然意识到,赵钧本就是这样人。阴晴不定、生杀予夺、身居至尊之位、掌握天下大权。在他们已经图穷匕见、切挑明今天,赵钧颁这样道旨意,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郁白平静叩首,声音掺杂在呼号风雪中:“谢陛下。”。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李德海徒弟小弘子——弘安立在廊下,居高临下地望向雪中跪着身影。
“陛下口谕,公子心性执拗、锋芒过盛,便在这雪中跪着静静心也好。待到除夕夜宴结束,若公子还是执意如此,陛下或许可以考虑见公子面。”
旨意宣罢,弘安见那人犹在沉默,无丝毫叩首接旨之意,不由得加重语气:“郁公子,请接旨吧。”
待到除夕夜宴结束再行考虑……赵钧口吻何时这般冷硬?郁白在入骨寒冷中昏头,失神,几乎冲口而出:“赵钧是这说?”
弘安暗自哂笑,没料到这以孤僻著称郁公子也有糊涂心软时候,竟然问出这般愚蠢问题。
与此同时,太和殿内正是片歌舞升平、盛世繁华之景。金杯银盏盛着美酒佳肴,舞姬歌女颦笑皆翩然生姿,朝堂重臣、天潢贵胄聚于堂言笑晏晏,往日暗流汹涌都被以除夕之名压下,装也装出来片盛世安康。
赵钧端坐上首,把玩着琉璃玉杯,望着歌舞神情有些许游离,显然是在不动声色地走神。
郁白……这时候大概已经回去吧,该传个太医给他好好瞧瞧。他那副身子骨,早些年上
关于这道口谕,赵钧吩咐是“带郁白回去”,弘安却有胆子将它扭曲成“跪到除夕夜宴结束”,原因很简单。
弘安是李德海徒弟不假,然而他少时曾受穆王恩惠,乃是救命恩典。他将此事瞒极好,骗过耳聪目明李德海,也骗过从不屑将目光投向卑贱奴才赵钧。
如今穆王被押南宫生死未卜,弘安怨怼之心甚重,报答穆王之心更甚,只是直苦于身份卑微,无能为力。恰逢如今有机会在众人匆忙备宴时刻向郁白宣道口谕,终于捉到个报复赵钧及其亲信机会,岂会轻易揭过?
他赌就是郁白傲气铮铮,旦失望透顶便绝不会去向赵钧核实这道口谕真实内容,而赵钧怒火中烧,更不会主动询问郁白,这两人只会愈发怨怼、失望、转身离去,“假传圣旨”这罪名绝不会扣在他头上。
事实也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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