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傅珣说,“随便你。”
脚步声从床畔离开,门被拉开,然后是砰得声合拢声音。
陆荷阳还保持着侧躺姿势,五分钟以后,他才僵硬地转过身,仰望着斑驳天花板。
那里暗藏幅世界地图,剥落那块是美国,中间那道污渍是海,然后是中国。
不行,还是不行。他闭上干涩眼睛。
连串质问使得傅珣胸膛起伏,气息沉重,他左手微微用力,将陆荷阳眸中掐出淡淡水光,血液流动变得艰难而滞缓。陆荷阳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指腹灼烫,和指根上指环冰凉。
在短暂眩晕瞬间,他生出朦胧幻象,在这想象里,傅珣西装革履,英俊无匹,在众人赞美和祝福之下,亲吻美丽新娘,与她交换戒指。
呼吸艰涩,滴眼泪顺着他泛红眼尾滚下来,隐没进发间,陆荷阳支起浑身尖刺,用力地说道:“不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什,就算是真,那也是过去事,你现在这样说,只会让觉得恶心。”
傅珣手上骤然松,眼眶微微睁大,像是无法承受这样冷漠判词。
他看着身下之人陌生目光,他想,陆荷阳是真忘,忘他们体温交融时刻,忘他靠过他肩头,忘两人同踏过上学路,忘记沿路葱郁香樟树,还有溜冰场里,他扑进他怀里,笑得灿烂样子。
再努力转移注意力,还是没有办法忽视胸腔里酸楚。
刚刚支起那些刺,刺痛傅珣,他早该想到,也会刺痛自己。
晚上医院在避风通道里支起几张临时架子床给家属过夜,傅珣去认领张,他将外套叠好枕在头下抱着手臂,仰躺着看闪烁不定顶灯,暗黄色灯罩里积压多年灰尘,光线勾勒出些小虫尸体深黑色轮廓,只飞蛾在灯罩边缘扑腾着,翅膀击打出窸窸窣窣声响,执着赴死。
陆荷阳病房里传来细碎说话声,间或轻笑,像针尖落到地上,哪怕声音再小,傅珣也能将它准确地分辨。
晚饭过后,病房里溜进来个小男孩,让陆荷阳很惊喜,傅珣听到他叫他豆豆
或许,他甚至连恨都忘,忘记被他霸占父母、取代人生,忘记他对他予取予求,取而代之是冷漠与反胃。
“现在不记得那些,你不必对有所交代。”陆荷阳近乎麻木地开口,“姓陆,你姓傅,从此以后,们就过各自人生。”
说罢他躺回床上,翻身背对着傅珣。两片肩胛骨中间渗出细密汗,陆荷阳紧闭住酸涩双眼。
傅珣拧起眉,声音涩冷,像是失去所有耐心,下达最后通牒:“陆荷阳,明天必须要回程,你跟不跟起走?”
心脏细细密密地疼,眼底再次弥漫起水汽,陆荷阳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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