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通晓很多法理,平日没少讲给众生,此时亦可以讲给伏。他可以告诉伏,不必执著于生或死、永恒或瞬,因为事本无常,心不动则不伤,就也不必难过于场生灭。
但是他通晓这多法理,却句也没能道出。这些话纵然是真理,但摆在个看重生死狐妖面前,则对方不仅看不破,还会觉出残忍无情。
伏望着窗外月亮,道:“你看这轮月亮,就像个冰壶。”
玄也抬起头,看向那轮月亮。万古不灭,照入千江,月亮永远是月亮,
最为古怪是,与其说魔炁渗入伏气血,倒不如说伏本来就是魔。他痛苦似乎不是因为金丹破碎,而是因为他肉身承受不住这劲猛魔炁。
但是,眼前之人分明是狐妖,这劲猛霸道魔炁是从何而来?
如果只是内丹碎,即使再难,世上总有修丹之法。但如果加上这魔炁,若魔念不休,则魔炁永在。除非他本人肯开悟,摒弃魔念,舍弃魔身,否则将在这无尽折磨中死去。
然而,伏越受折磨,越尝苦厄,则越生怨恨,此般恶性因果相循,又如何肯正心皈依。
玄睁开双眼,发觉伏正在看他,二者对上目光,氛围有些微妙。
玄眸中烁过丝复杂情绪,抬起双手,调息运转气功。伏早已汗流浃背,背脊却冰得如同死人,体内气如蚕丝,细弱不畅,连玄关也是半闭。不久后,股暖流如泉涌之盛,源源不绝地注向他体内。
玄阖目入静,屏除多种杂念,踏入似醒非醒、似绝非绝之境界。
须臾,那股注向体内气流更炎热,亦更强大,犹如天泉补向周身,启开玄关,带动着伏气血徐徐周流,汇向五分气海穴处。方寸之间自成强大道场,向上绽开金顶莲花轮,向下显出数道卍字佛光,互为反向轮转。
不知过多久,伏紧拧眉宇渐是舒展,紧绷肌肉渐是松柔,满身热汗,苦痛吟声亦止。
……
伏挪开视线,看向窗外,道:“真快,又是黑夜。”
玄道:“日月交替,天行有常。”
伏冷声道:“你将成丈六金身,永无生灭变迁,怎明白只争朝夕。”
玄默然。
受诸因缘故,轮转生死中。不受诸因缘,是名为涅槃。涅槃与世间,无有少分别。世间与涅槃,亦无少分别。
当伏睁开双眸时,窗外已是入夜,他以为才过半柱香时间,没想到已过去整个白昼。
他舒展下筋骨,体内疼痛居然减许多。
伏回头看去,和尚正在闭目打坐。
经此运功,玄发觉到个事实。伏身体简直是魔炁滋养池,已经无可救药,运功只可帮他缓解疼痛,压制魔炁,却不能为他根除。
压制,永远不是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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