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敬……”沈凉生面上已无泪痕,可眼圈仍有些发红,那是秦敬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几乎脆弱到无助表情。
他听到他继续对自己说:“求你跟走吧。去英国,或者美国,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行不行?”
秦敬闻言霎时愣住。沈凉生从未跟他说过出国打算,但让他意外不是这个,而是那个“求”字。
曾经相处过那些日子,他从不知道这个人也会求人做什。于是现下听到这个求字,便似心口被插把刀子进去,刀把儿还露在外头,封住血,封住痛觉,却也封住只差点就冲口而出那声“好”。
“沈凉生……”
他眼镜早在水里就不知掉哪儿去,视野片模糊,却在抬头看见远处条往这边划过来小船时,莫名就知道那是沈凉生。
他猛地站起身,却因蹲坐久腿麻,刚站起来两分又摔回去。秦敬下意伸手扒住身边瓦,动作急,使力又大,手心被瓦片豁口划道长口子,血呼地涌出来,却也不觉得痛。
沈凉生眼神儿好,远远便望见秦敬,心刚放下来半寸,就看他在房顶边儿晃晃,于是又吓跳,见着人竟也松不下心,急急划到房下头,起身伸出手,哑着嗓子跟他说:“过来,接着你。”
这头水足有人多高,船离房顶并不远,秦敬也不用跳,几乎是连扯带抱地被沈凉生弄到船上,还没站稳就觉着对方身子晃,带得两个人起跪下来。
“沈……”两人面对面跪着,秦敬被沈凉生紧紧抱在怀里,刚想开口便觉颈边突有些湿热,于是半个字都再说不出口。
秦敬呆愣到几乎是木然地看着面前跪着人,也看着周遭茫茫,望不到头大水。
战祸,天灾,桩连着桩,简直像真要天塌地陷,陆沉为海。
人说百无用是书生,他个教书,能做事也确有限,可要让他走,他又真舍不下。
“沈凉生……舍不得。”
若是片太平盛世,或许还能舍得。但可惜不是。就因为不是,所以更舍不得走。哪怕再没本事,再没什能
沈凉生哭也哭得没有声音,只紧紧地抱着他,许是用力太过,全身都微微地发颤。秦敬双手回抱住他,看他身上被自己手掌流出血弄得片狼藉,感觉到他衬衫后背湿得厉害,掌心贴上去,那道伤口这才觉得痛,直痛到心底,痛得自己也想哭。
沈凉生把脸埋在秦敬颈间,少顷就控制住眼泪,却又默默抱好会儿才放开他,反手握住他手腕,眼瞅见他手心里口子,想碰,又不敢碰。
“小口子,没事儿。”秦敬赶紧出声安慰句,嗓子也哑得厉害。
“……别地方还有事儿?”
“没,挺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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