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情,你们都去睡吧。”沈凉生轻声吩咐她句,语气柔和到把下人唬得汗毛竖胳膊,心说少爷这是犯哪门子癔症。
只点壁灯走廊中,沈凉生静静地站着,烟支接支地抽下去,心里有个思量半个月念头,合着烟雾冉冉地上升,升到天花板上,鸟样盘旋两圈,复又冉冉地尘埃落定。
秦敬醒来时迷迷糊糊地抬手看眼表,发现竟已过十二点。他本想脱衣服继续睡,却刚解开个衬衣扣子便定住。
实际隔着门也闻不到什香烟味道,可他不知怎地就确定沈凉生正站在外头,心下跳快起来,犹豫地下床走到门边,又静几秒钟才伸手拉开房门。
“……还没睡?”
难中感到痛,于是终于从心底产生份共鸣。
虽说开始参与救灾是出于私人目,但沈凉生向来是个做事丝不苟性子,既已做就想要做好,来赴这个应酬本也存个游说募捐心思。
可是现下他望着船外波光粼粼水,又抬起眼望向席间坐着人,突地十分茫然起来。仿佛是头次,他像灵魂出窍样站在旁边打量着这场觥筹交错欢宴——这些人,有中国人,有日本人,有些是他朋友,是他浸*很久交际圈子。这些年,他就是让自己投入到这样个名利场中,他与他们没有什两样……模样恶心。
他听到船头歌女唱起首《何日君再来》,又听到身边人接上方才话题笑道:“照看,这街配上这水不大像秦淮河,倒挺像画报上威尼斯。沈老板,你是留过洋,去没去过那儿?比这景致怎样?”
他听到自己几乎是干涩地回句:“不……没去过威尼斯。”
这夜沈凉生托辞身体不适提早回家,在客厅里没见着秦敬,便去客房找他,叩门等几秒,却未听见回应。
他已听下人说过秦敬回来,手搭在门把上顿顿,还是轻轻把门扭开,看到那人许是累,正在床上睡着,没脱衣服,手里看到半书也掉到床边。
沈凉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为他拉过凉被盖住胃口,站在床边默默看他会儿,弯腰帮他把书捡起来,轻轻放到床头柜上,又轻轻地走出去,却没拧熄床头台灯。
沈凉生出客房,无声带好门,但也没走太远,只靠着走廊墙壁站着,从裤袋里摸出烟来吸,觉着心口那股徘徊半天冷气终于散,整个人被门内那方静谧安宁灯光感染得踏实暖融。
这夜沈凉生直站在秦敬门外,好像之前某夜,呆在与他接近地方,慢慢地吸着烟。下人路过,看他就手把烟头踩灭在脚边,很是心疼那块地板,赶紧给他捧个烟灰缸过来,顺便把他脚边积烟灰烟头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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