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夜色中却有暖洋洋风吹过,柔和妥帖无比,苏小缺跟着沈墨钩进屋,只依稀记得是依山壁而建石屋,又出屋,往里再走过花圃竹林,长廊甬道,穿过月洞门,进间精舍,银灯映在琉璃大圆珠里,明丽冰冷,屋内陈设极为精美,苏小缺困得厉害,也不多看,眯着眼睛直摸上那描金雕花拔步床上去,拽开绣褥,扯过锦被,倒头便睡。
床前浅廊上,沈墨钩斜斜坐着,他从少年时代开始,几乎从来没有过个睡眠完好夜晚,沈墨钩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能和黑暗融为体,而此刻银灯光辉仿佛全凝聚在苏小缺沉睡脸上,十八岁面容,吸引着沈墨钩全神贯注凝视。
自己十八岁那侮辱肮脏,下贱得连最老练小倌儿都自叹不如,而眼前这张十八岁脸,与昔年苏辞镜雪玉似面容恍然重叠相映,让他觉得世事骤然如新,过往种种如水过细沙,不留痕迹。
苏小缺睡足时,已然日上三竿,只觉得肩膀胳膊又酸又痛,睁眼看,吓得几乎滚下床去,原来自己竟是被沈墨钩抱着睡宿。也不敢吭声,悄悄把手伸到裤子里,前后都摸摸,并无异状,看来并没有糊里糊涂被这老狐狸占便宜去,既没操他,也没被操,登时放大半个心到腔子里,慢慢挣脱开起床。
推开窗户看,见秀水远山,绿裁红衬,果然珠玉瑶台,世外仙源,更有香融花媚,曲径回廊,比之白鹿山,多清艳旖旎,比之赤尊峰,更是多雅致玲珑。当年七星湖创立人,虽不知男女,想必也定是时俊彦。
正默默观赏赞叹,突见繁花丛中玉石桥上走出个人影来。
这人身浅碧衣衫,黑发及腰,每步都好似踩在屁上滑在水中,步三颤两步六摇,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缓缓走来。
定睛看时,这位佳人不是李沧羽却又是谁?
苏小缺伸手挡挡眼睛,几乎不忍目睹,不想别年余,李沧羽那仅存三两男子气,尽数付东流。
待他更走近些,只见他额头悬明珠,发上绕金枝,腰间条巴掌宽绣花腰带,束得腰肢只盈握,款摆中真如好女般,只双微吊杏眼看着苏小缺时,明晃晃嫉妒怨恨喷薄而出,苏小缺忍不住打个寒战,心想同样都是练廿八星经,怎人和人区别就那大呢,沈墨钩虽美得离谱,可也不至于这般阴气——他本是胡思乱想,不想念至此,心中突动,隐隐约约似乎触及到个极为重要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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