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并不是真与这位二表兄情深意厚,只是阿娘那边同他提起好几回,亲舅舅都求到御前来,他夹在这中间,实在是左右为难。
“臣知陛下为难,”谢时观轻叹口气,诚然道,“只是小国舅这事闹京都人尽皆知,三司会审过,也按律法判,若是贸然更改结果,岂不是要坏天家威严?”
“谁都知道小国舅是陛下表兄、皇嫂亲侄子,这事若是徇私,必定是要落人口舌,受人指摘。”
小皇帝又没声,心里想起太后话:“他谢时观在朝中只手遮天,构陷旁人几个莫须有罪名,错误几个人清白,不过动动手指事。”
其实国舅爷求过他之后,他便派人去过狱里,想找个死士将表兄换出来,谁知那死士压根连天牢门都没能进去。
“若乖乖喝,”小皇帝不太高兴地看着他,“皇叔怎舍得来看?”
就在此时,安公公捧着药碗跪在龙榻旁,低声道:“王爷,陛下汤药已温好。”
谢时观便将那玉碗接过去,舀勺,又晾晾,最后喂进皇帝嘴里。
小皇帝乖乖张嘴,抿着勺子喝,立即皱眉,抱怨道:“苦。”
“昨夜是谁在廊下吹半宿风?”谢时观故意说,“臣还以为是陛下好苦,就贪食这口苦药。”
他小名,唤‘阿鹿’二字。
个时辰后,福宁殿。
殿內上头点着安息香,下头燃着地龙,蒸得这寝殿内暖融融、甜腻腻。
谢时观最不喜这种甜发腻味,因此便让宫娥熄香,又命内宦去开窗。
龙榻上小皇帝听着脚步便认出是他,从锦被里探出张烧红小脸来,很委屈地同他撒娇:“皇叔,冷。”
似乎是猜出皇帝在想什,谢时观忽然伸出手,只手捧起他脸颊,很真诚地劝:“旁人且不说,武安侯死独女,闻说出殡那日,侯爷伏棺哭肝肠寸断,他这样疼女儿,行刑那日必然会到
小皇帝忍不住笑:“这普天之下,也只你敢这般打趣。”
笑完他稍稍顿,觑眼谢时观神色,犹豫道:“皇叔……母后病有些时日,眼下年关将近,母后还病着,朕心里很不好受。”
谢时观端着药碗:“陛下意思,是怪宫中太医无用?”
他假装听不懂,继续给小皇帝唇边送药。
小皇帝别过脸,露出副忧愁模样:“大表兄去早,舅舅家里如今只剩这根独苗,二表兄是犯错当罚不假,可……”
“只开小节,”谢时观语气温柔些,“不然闷也要闷死。”
他说罢,又伸手去探天子额头,小皇帝忙捉住他手腕,又低低喊:“皇叔……”
“昨夜为什要站在风里?”
小皇帝不说话,只抓着他手。
谢时观抽回手:“还赌气不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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