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衣如心里为这哑巴叫不平,凉凉地说:“贵人明知他腿伤,不叫他休息歇养,还要这般折磨,你心里没他,何必又亲自来寻?”
京都里,从没哪个平人女子,敢这般同他说话。
谢时观闻言,眉
“尺肤热甚,脉象盛躁,”陶衣如冷声道,“看也看得出来,这是受寒,病温之故。”
谢时观人坐在榻尾,手探进褥子里,揉沈却脚踝,闻言勾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开药便是,同说这些做什?又不是大夫。”
这人生太好,张得天独厚好皮相,目光只要沾上去,便叫人挪不开眼,陶衣如长这大,还从未见过这般人物。
倘若不是知道他就是思来阿爷,陶衣如恐怕也会被他这生相所惑。
只可惜这人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没忍心,合上衣襟,起身出门去。
不多时,在外头院里轮流守夜两名死士便押陶衣如过来,到偏屋门口,谷雨才将那医箱递到她手里。
“会儿进去后,不许闹,不许多嘴,”小满面上贯冷血无情,“给大人瞧病,便乖乖退出来,家主人吩咐你什,你便做什,否则……”
谷雨连忙打断他:“娘子且去便是,令慈那里下走自会替娘子照看着,但请娘子宽心。”
陶衣如哪里听不出他意思,这是拿老太太来威胁她呢,她是听得懂,但也有脾气,回身狠狠瞪那两人眼,而后才提着医箱入屋。
陶衣如旁观者清,只觉得这哑巴实在太傻,竟被这样人骗,可同时陶衣如又很能理解他,沈却生颗赤忱之心,旁人就是施舍给他几分温情,他也能搁在心上好久。
这样傻人,日日守在这般看起来就狡猾人身边,点施舍都捡起来当成爱,怎能不被他骗?
她从前听人说,那些权宦高官家中妻妾成群还不够,府中无论婢女、仆从,只要是主家能看得上眼,就算随意召幸再抛弃,也是不会受人指摘。
倘或不幸有身子,轻则碗落胎药,重则直接沉到那井里去,尸两命,官府也是不会管。
仆婢之命贱,并不比那船女暗娼好上多少。
屋内开半扇窗,谢时观嫌这屋子里暗,把能找着烛火都点,在几案上堆团烛光。
陶衣如看着肉疼得紧,白日里他们从不点灯,就是入夜,也是能省则省,这北人竟这般靡费,很叫她看不惯。
可吃昨日亏,陶衣如这会儿也只敢在心里腹诽,没敢把话说出口来。
将医箱搁在那几案边上,便上前去察看那榻上人,只见那蜷在褥子里人脸烧得绯红,耳际路往下,密密麻麻地布着牙印与红痕。
陶衣如不敢再往下看,边替那哑巴把着脉,边在心里暗骂那人真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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