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终于说得出话:“裴将军,亦教过你。”
这几个字她吐得极其艰难,说话时眼眶通红,手亦成拳。
“教过又如何?”在未通暖阁间内,冷意驱退他酒意,他神色逐渐变得清醒:“裴穆清最赏识学生,是你。在他眼里又算是什?”
然后他继续说:“又何止是裴穆清。父亲喜欢,特意请旨要送去兵部,也是你。”
“就连成王……”他笑起来,笑得表情都有些扭曲,“就连
旦裴穆清落马,军中自会震荡,局势自会大变。而成王在经营兵部多年之后,终于能够有机会向军中安插和培植自己亲将。
……
她就这样直立在阁外听,听到最后,双目变得血红。
阁帘被人自内打起,有人离席出恭。
她抬头,正见张酷肖自己面容,当下绕柱出来,挡在那人身前。
三州为何没能守得住?因兵部刻意压着粮械不发,压着急报不禀,压着兵马在并、光、怀、朔诸州线不准北援,不论三州如何发报求援,兵部皆视若无睹,直至将亡城破。
戍守这三州主将、裨将、左右都虞候共十数人,俱是裴穆清旧部骁将,任是兵部在成王授意下在过去两年间如何笼络,皆不为所动。
而既然不为所动,那便只得死。
死在晋军手下,更省得兵部或大理寺脏自己手。
接下来晋军继续南进,而豫州为北境重镇,不得有失,正是将裴穆清送去赴死绝好时机。
那人酒意上脸,定睛看她好阵儿,才将她认定,然后冷笑:“你怎又回来。”他回头望眼暖阁,再看她时,仿佛酒醒些许:“你都听见?”
她喉头有千万句话,然却不知当从何处说起。
他又冷冷笑,脸色全然不在乎地向暖阁后面行去。
行数步,他回首,见她仍跟在身后,便停住脚步,转身避进处无人之室。
她跟进来,阖上室门。
然而先前对付恒、安、肆三州守将法子却对裴穆清无法奏效。裴穆清何等智勇,率军坚守豫州近三个月,将晋军活生生打到需要退兵求援,连丝败迹都看不到。
既然无法借晋军之手取其命,那兵部便只得自己脏回手。
就在晋军退兵三十里消息传回朝中当夜,兵部便请成王之意,矫诏封,快马加急发往裴穆清军前。诏书上称,晋军不敌,晋帝遣使求和,愿与大平合议停战后事,皇帝命裴穆清将守城诸事交由裨将处置,自调人马速速回朝,与兵部共议和事。
裴穆清究竟有没有怀疑过这封诏书上内容,无从知晓。然而以裴穆清之性子,是绝做不出抗诏不遵举动来。
于是裴穆清与所抽调人马前脚刚出豫州城,兵部后脚便拟封弹章,诬其畏战南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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