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京地处偏北,入秋,宫城内外便显出几分料峭寒意。
收到大平成王遣使来朝消息时,他正坐在昌庆宮中,周遭半暗而未点灯,殿砖上冷意从脚底路侵上来。
他两只手垂在膝头,上面沾着不多不少血迹。
面前地上,搁着只不大不小铁盒。
此前,皇帝身染急疫,诏已封王或从军之诸子归京问安、侍疾。
她甚至连句让他解她所思所想话都不知该如何恰当而不失分寸地说出口。
就在她轻轻摩挲他拳骨时候,戚炳靖将她所有神态悉数收入眼底,他抬动手腕,将她手带至嘴边,在上面印下吻。
然后他突然发力,扯她入怀。
“握紧,此生绝不会丢。”
他攥着甲片手扣在她背后,将她抱住。
她不知他是何时爱上她。
她亦不知他是因何而爱上她。
但她知道,在她清楚而明确地感受到他这份爱时候,她那颗在未觉未察时重新回到胸腔内心,会真真切切地因他而动。
当初他说,他要是,她心。
而今他以大晋鄂王身份,敢将自己性命放在她手上,她又如何不敢给他这颗心。
议论,四则是为让英肃然认为他已履约、为后事之谋做足铺垫。
除此二城,他再未动过大平寸山河。
在此之后所有事情,她已不必再多琢磨。
他在明知她旦功成之后便是大晋头号劲敌情况下,凭着她那纸粗陋简草婚书,便敢悬军深入大平腹地,更以他谋略为她进步铺平道路、恰到好处地次又次地助她臂之力。
这等气魄与手段,用在她身上,不是为让她败,竟是为让她胜。
诏
卓少炎脸抵在他胸前,在他看不见角度里,无声而轻地笑。
少顷,她说:“想知道,你是何时知身份。”
许是因二人已交过心,戚炳靖没有露出丝欲回避不言神情。
他缓声而道:“建初十五年秋,自西境戍军受诏回京陛见,便是在那时确认而知。”
……
只要她给。
只要他还想要。
……
把心掏出来,展示给对方看,交至对方手上。
卓少炎自知不擅此事,故而今日做得格外简单,而这简单中又透着遮藏不生涩。
但这还不是令她动容原因。
真正令她动容,是他这举动之后懂得。
她心存何等志向,她腔热血所向何处,她家破人亡、双膝跪在血泥中仍不肯言弃是什,他全部都懂得。
正是因为懂得,所以他付出在她身上心意,每分都能燎透埋裹着她心那层厚重冰壳。
而这份懂得,若没有长达数年盘思与揣摩,若没有执着而毫不苟免爱意,又如何能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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