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铭对上陈延目光,沉沉地喟息。陈延怎能知道,当初沈毓章被他亲手揍得满背是血,仍能硬骨头地说出“至于央央,儿子是定要娶回来”这等话,那股决意震得他这个做父亲简直束手无策。况今沈毓章身在辅政高位,又哪里是他能够当廷教训得。
沈尚铭以为,昭庆绝不可能当廷应允沈毓章。否则此例开,往后但凡有重臣挟权相逼幼帝,昭庆又将要如何平衡处置?
岂料在少思之后,英嘉央微微侧首,看向陈延,道:“陈卿,且劳礼部再忙忙。”
陈延惊:“公主殿下?”
英嘉央道:“沈将军同本宫婚事,便劳陈卿费心。”
这男人不顾臣子体面,不顾沈氏门风,旦放肆起来,分明仍是当年深深爱着她那个少年。
当年她肯陪着他放肆。如今她若不陪着他再放肆回,那她便是白白爱他沈毓章这多年。
……
放肆。
当真是放肆。
扬。如今他,沉毅,稳重,辅政大权威压之下,朝堂之上竟无人敢出前谏阻他这堪称不臣举动——甚至连他亲生父亲沈尚铭,也沉默着不发辞。
年幼皇帝颇不安份地频频四顾,小小脸上露出大大期盼。
众人瞩目之下,英嘉央终于开口:
“沈卿,你放肆。”
她声音中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是平常贯温和坚定,未失分主仪。
陈延手中竹笏二度掉到殿砖上。
沈尚铭虽亦为所
陈延甚至以为,只用放肆这二字都不足以形容沈毓章举动!
他以为沈毓章当廷求尚垂帘之公主举已是古今不闻,却万万没料到沈毓章还能更加不顾君臣体面,竟敢在朝堂之上当众告爱!
陈延忍不住以竹笏半遮面颊,扭过头去看沈尚铭。
沈氏这三百八十年脸面还要不要?
倘若沈文公地下有知,岂能容沈氏子孙这般体面全无?!
遭斥沈毓章肩背挺直,如御案边角。他目视上方,坦坦荡荡回道:“臣今日就放肆。臣既然已经放肆,便不在乎再多放肆几言。”
这话出,她仿若看见当年那个因醉酒而肆无忌惮年轻沈毓章。
沈毓章则再拜而叩首,然后抬首再道:“景和十年正旦之夜,臣曾允诺公主殿下:心意,不离不弃,生世。当年未尽之诺,臣今愿重新履践,望殿上众臣共作见证:臣沈毓章,请尚昭庆上圣公主;若陛下准臣所请,臣必以心意待公主,无论何事绝不离弃公主,生世疼爱公主。”
这字字句句,无不打在她心头,令她眼眶轻湿。
霎忆当年雪夜,霎又忆他同她割断所有情分那六年。如今她能重为他心动,而他愿重许她此诺,是多令人嗟叹,又是多令人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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