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炳靖问:“近来陛下最常召见侍讲,是哪位大人?”
文乙答:“宝文阁直学士、知制诰谭君,谭大人。”
“召他觐见。”
……
谭君被引入殿中。
戚炳靖坐下,以手掸掸蔽膝,叫茶,端握住,没饮。
“四叔。”戚广铭走来,与他隔案而坐,语甚恭敬:“前两日射宴,几位叔王之间闹得不甚愉快,朕担心四叔埋怨于朕。今日朝会及大宴,朕便特意提前叮嘱三叔和五叔,叫他们不可当众冲撞四叔。眼下只有四叔与朕二人,朕想同四叔说几句心里话。”
“陛下有话,但说无妨。”
“四叔对大平英王用情至深,罔顾她过去曾杀大晋数万将兵,定要娶她、册她为正妃,三叔和五叔不能体谅四叔,但朕能。朕愿帮四叔去说服宗室、说服朝廷!”少年声音信誓旦旦。
然后他话锋转:“但是四叔要为她与大平修和,四叔如何对得起先皇帝遗训、对得起大晋之列祖列宗?英王如今人在大晋,大平必缺能征善战之勇将,且大平幼帝刚立、朝廷未稳,对大晋而言可谓难逢之良机!四叔身为大晋亲王,流是戚氏血,岂可因女人而置利国之大事于不顾?”
体谅道:“叫驾官行快些,免得陛下等急。”
话虽如此,可这位语气仍同之前样,不疾不躁。那句免得陛下等急,落到押班耳中,几近于讥讽。
可押班绝不敢多想,更不敢多言,只赶紧领命,快步前去敦促驾官。
……
今岁之正旦朝会,比从前任何岁都晚开三刻钟。
少年皇帝坐于御座上,神色略显惴惴。在御座右下方,戚炳靖泰然而立,见谭君入殿,便不吝将目光全部投给他。
谭君叩拜,“陛下圣安。王爷万安。”
戚炳靖将茶盅搁下,“陛下意欲何为?”
戚广铭道:“四叔,大晋当趁此难逢之良机发兵南下,开疆拓土,以利后世!至于英王,她既做四叔正妃,便是大晋人,便当站在大晋这端、为大晋效力,若她还念着故国,便不值得四叔如此爱她。”
少年番陈辞,慷慨激昂。
戚炳靖待他全部讲完,抬目叫人:“文乙。”
文乙从屏后出来,走至二人面前,躬身行礼。
自天华门至拱辰殿大殿,五千黄旗仪卫威威凛凛。诸臣自天华门联辔入城,百步后下马,肃容前行,再按官阶压序鱼贯入殿。殿中肃穆,奏乐,皇帝绕屏升御座。诸臣按仪,行九拜大礼。禁卫诸班高声嵩呼,声如振雷。
鄂王出前,率百官向皇帝祝寿。皇帝宣制答辞。
朝贺礼毕,皇帝赐宴于殿内外。
……
宴散,戚广铭独将戚炳靖留下,二人同辇还至崇德殿。殿中香烟缭绕,少年让人宽去身上黑羔裘,捏捏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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