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望着他,“相爷……”口虽不言,可心中已知他是何意。
古钦扯嘴角,声音低下去:“太子何许人也,二皇旧事他能不知?他对为帝之术、党争政斗之事,怕是看得比眼下这些朝中老臣们还清楚!”
他顿顿,又接道:“古钦生忠上,便是平王当年宁将家江山尽付与皇上人,亦不敢有怨,如今更不会对太子行不忠之举!论东党种种逆行,虽能替太子平之,可又如何敢替太子平之?若替太子治东党逆举,则天下人皆知朝中有古相之贤,而不知殿中有太子之略,又安能重蹈当年廖文忠公于皇上覆辙?”
沈知礼抿抿唇,轻道:“所以相爷宁可弃贤相之名,却也要成就太子手揽政之机?可相爷并非是廖文忠公,便是此时替太子理治朝事,将来待太子登基后,也必不会如廖公当年对皇上那样于国政军务上处处掣肘太子,相爷何苦就要委屈自己?”
古钦瞥她眼,“幼稚!”他手指敲案沿,道:“且问你,太子为何与你爹如此亲近?”
眉低叹:“你还是娃娃心性。”
她仍是站着,不肯挪退分。
他便掩书卷,问她:“你可曾听说过先朝大历十二年时皇上与平王各为大婚之事?”
沈知礼抬头,不解他怎会突然说起此事,只下意识道:“幼时自是听家父家母提起过,读家父著玩那本野史时也看到过。”
当年平王还不是平王,而当年皇上也非现如今皇上。
平王彼时犹是那个名震天下东喜帝,横枪立马撼动五国铁壁,腔柔胆只付皇上人,却在大历十二年遣使求尚皇上宗室之女为后,而他古钦便是当年平王遣去那个国使;其后未及半年,皇上亦于国中行大婚之典,纳时翰林医官、殿中监宁墨为皇夫。
她虽未亲身历见彼时盛典,却也能想见当年二帝先后大婚必是轰动天下件大事。
古钦将她犹疑之色尽收眼底,又道:“你可知,当年皇上与平王虽是同年大婚,可平王是亲诏遣使求尚皇上宗室之女,而皇上却是被朝中众臣相逼、迫不得已而为之?你可知,当年衔领群臣拜表上折紧逼皇上体国大婚人中,正有被朝中上下称为先朝贤相廖文忠公廖峻?”
沈知礼听他历数这些陈年旧事,却只字不提如今朝中之势,不由愈发不解,拧眉细思许久,脑中才忽而明,好像隐约抓住点头绪。
他却不再看她,将目光投向窗外远处:“平王当年十五岁登基、十六岁亲政,杀伐决断惟己断夺,在位十余年,朝中无人敢悖其愿;而皇上自十四岁登基始便由先帝重臣辅佐,以廖公为首二府老臣虽替她平党争治国事,可她在你爹于朝中起势之前数年中,又何尝不被那些旧老忠臣们处处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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