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为何那夜他明知她去找廖从宽私通御史中丞薛鹏事,却也不责她止她,而后更是任她肆意专行独入台狱。
他不过是坐待她次次触怒老臣们,再次次擢升她官职俸禄,到头来将她贬官减俸,将这错宠错信之责归咎为老臣错荐错用,他那刚明君主之名仍旧不减分。
她是低估他,亦是高估她自己。
可他对她说那多话里面,究竟有几言是
他见她烧已退不少,脸色也不像清晨那苍白,这才撩袍坐下来,转而去握她手,道:“不放心你,来看看你。”
她被他这样攥着手,不由垂眼,抿抿唇,不知能接什话。
他忽而问她道:“可觉得委屈?”
她知道他是在问她被贬官减俸之事,便摇头,小声道:“臣怎会觉得委屈?”
他揉着她指尖,“病成这样,又接贬罚旨谕,以为你会委屈。”
点府里下人遵御医嘱咐而做清粥,便又放下帐子沉沉地睡过去。
入夜后不知多久,外面忽然亮起院子灯烛,耳边传来府上下人疾步快行慌乱声。夜气湿热,不知又过多久,她房门被人推开来,发出细小嘎吱声。
她以为是婢女来给她擦身,当下便转过头去问:“外面出什事儿,怎如此慌张?”
却没人答她。
她觉得蹊跷,抬手欲掀帐子看个清楚,可那人却先她步而将帐子撩起来,探掌来摸她额头。
她默默地望他眼,又不知能说什。
听他此言,才知自己是估量对,想必他今日连贬四位老臣是借她之名,而之前那件件事、次次擢升,恐怕亦都在他掌悉之下,等就是有日会有老臣逆颜上谏,好让他翻掌收这张网。
是他聪明,还是她太笨。
原以为他将她次次推到风口浪尖是想要她替他扫障清碍,却不知他岂会需要她这自以为是帮忙。他尊悍无双,心思又哪里是她能琢磨透。
这才想明白,当初方怀、张仞二人举荐她入门下省时,他为何会不顾前夜之怒而加授她校书郎、符宝郎二衔,想必当时就已盘算好。
他脸逆着窗缝细光,看不甚清,可她却明明白白地知道是他来,当下惊,出声道:“陛下……陛下怎到这里来?”
“唔。”
他低低地应声,未答她话,只是用手轻轻地捧住她脸,低眼细细地打量她。
屋子里面没有点灯,院子里透进来光显得极其昏暧,衬得她与他之间似是密不可分、心眼相连。
她看不清他眼神,可心里却有些乱。他如今已是九五之尊,怎能够如从前还是皇太子时那般随意出宫来找她?且今日要在西华宫连宴入夜,此时算来宴当未毕,他不在宫里坐受群臣将校觥籌称贺,却来这里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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