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俨然是克制不住情绪,伏身拜倒在父亲身前,口中道:“太傅当年与家父同为宰执,安邦立国、佐助朝政,而今国朝逢难,诸公委前来劝请太傅出山,以解皇上之忧,谁知太傅竟不为所动,莫不是当真要视西南诸地流民尸野若无物?然苍生何辜,百姓何辜啊!”
沈知书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切。
个看上去位高权重男人如此恳切地乞求父亲——虽然他并不能尽然理解对方说这切——已让他在惊诧好奇之外,隐隐生出对父亲崇敬仰慕之情来。仿佛此刻眼前这个父亲,与自己印象中那个温文内敛、平日里照看太子课业、闲来以笔墨怡情太子太傅并不是同个人。
因是背对着自己,他并不能看见父亲神色,只听得父亲沉沉地叹口气。
然后父亲扶起拜伏在他身前男人,终于缓缓开口:“廖大人,沈氏门身负浩荡皇恩,若国朝有难无解,自当不会冷眼旁观。此次西南涝灾百年罕见,赈灾济民事关体大,恕沈某不问朝政多年,不敢以己私见左右国策。而今朝中不乏能俊后辈,廖大人与诸公不妨兼听兼信,必能定夺出济民善策;且皇上与平王固非庸主,断不会因离某位臣工便治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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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书大约是在六岁时,头回懵懂地感受到自己有双多不得父母。
彼时他已受召入宫做太子伴读逾两年,而他父亲已有七年不曾过问朝事政务——若非两年前皇上与平王为太子筵天下之师,父亲因之奉诏举家返京,只怕以父亲性格,在他及冠入仕之前是不会允他有机会亲近皇家半分。
那日课毕,他与太子如平日般依礼谢拜过翊善与直讲,再依次退出资善堂,只待宫人为他们着履佩剑后便去武场习马。
出得殿外,见父亲于数丈之外阶前负手直立,背影挺拔,如往日。
这番话娓娓道来,被唤作廖大人男子情绪渐稳,却目光复杂地看向父亲,仍是不肯轻易放弃,“太傅话虽如此,然国朝缺太傅为相,实乃大缺憾。太傅当年正值仕途巅峰却辞官请归——这些年来竟
父亲身前却站着个人,这倒是不同于往日。
那人看装束应是朝臣,品位不低,年纪看起来略长,此刻正情绪激动地对着父亲说些什,而父亲却是长久地沉默不语。
六岁年纪正是好奇时候,沈知书扯扯太子袖子,拉着他同快步躲至离那二人最近根殿柱后,想要听究竟。
太子比他年长,虽是平日少言,遇着此刻却不得不出言提醒他:“延之,此举于礼不合。”
沈知书瘪瘪嘴,想起数月前刚刚习过诸礼典仪,心下顿时忐忑起来,正当踌躇之时,却见前方那人竟做出更加于礼不合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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