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臣以无用之身,能为陛下略进绵薄之力,不胜欣荣惶恐。臣……臣还有个不情之请,望陛下天恩允准。”
皇帝道:“你说来。”
李成器道:“圣人云,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如今臣几个弟弟,最小也有十三岁,臣去后,请陛下放他们出阁读书。”
皇帝冷笑声:“你倒是点也不肯吃亏……”李成器额上微微渗出冷汗,却是抿嘴嘴唇不语,皇帝静片刻,笑道:“罢,不就是读书,你若是怕走后无人教导他们,朕许他们到东宫去,与你爹同住。”李成器知道这已是皇帝极大妥协让步,闭上眼睛想:“若能换来弟弟们与爹爹团圆,也值得。”他当即叩首道:“臣谢陛下隆恩!”
宫女引着李成器出去,正是星河影转,轮明月初上之时。芬芳殿周围遍植花果,夭桃秾李被晚来春风催,熏熏南风中人如醉。李成器望着宫墙下绵绵春苔,又抬头见皎皎孤月,只觉此情此景甚是熟悉,时心中痛极,眼中便禁不住酸热。送他出来那宫女见他站着不动,奇道:“殿下,怎?”李成器浑身点力气也无,轻轻抬手道:“你让站站。”
他立在院外,不知从何处飘来阵细细歌声,仔细辨别,却只抓得住两句:“欢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1]……”吴侬软语由少女们慵懒嗓子唱来,如游丝般袅袅飘荡于暖风之中,潜入人遍体毛孔之中,格外撩人心魄。那宫女见他似在侧耳倾听,抿嘴掩口笑道:“这是教坊司在练歌呢,宅家近日颇喜南声。”
李成器点点头,也只有白门之下江南女子,有这等大胆旖旎情思,他想起年前那个明净春夜,那酡颜如桃花少年,忽然觉得,自己这生都白活。从此春宫閟此青苔色,秋帐含兹明月光,夏簟清兮昼不暮,冬兮凝兮夜何长,都将是他个人。他慢慢举步走入片树荫之下,举袖拭下眼角。
李成器回到院中,却不曾将自己要和亲突厥事告诉弟弟们,只说皇帝召他去,是问问兄弟几人起居。过数日,他照例在院中等薛崇简来,不多时便看见薛崇简在树上露出头来,他刚笑着迎上去,薛崇简已“通”声大响直接跃入院中,险些撞在李成器身上。李成器吓跳,忙扶着他道:“没摔着吧?你越来越大胆,这高也敢往下跳?”
薛崇简缓缓站起身来,静静与李成器相望,那清冷而略含愠怒目光,掩不住他在这愠怒之后疼痛。李成器张张嘴,他忽然明白,花奴都知道。他在昭昭春日下,有种无处可逃羞愧,他又次欺骗花奴,这次他谎言被当面戳穿。伸进墙来那半株杨柳玩笑般在他们头上轻轻浮荡,像是捉摸不定心绪,又如饱含诱惑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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