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去,此后陪他同桌而食人,同榻而寝人,同游骊山山水人,就是这车中人吗?可是他心中所想,却分明不是这样。他只觉自己绕着油壁香车转圈动作,是这般彷徨无奈,如同月明星稀下,只绕树三匝、却无枝可依乌鹊。
李成器虽然在宫中不受恩宠,但毕竟是相王嫡子太子亲侄,更兼此次婚姻是太平公主行媒,倒也办得甚至隆重。从元府至隆庆坊寿春郡王府,沿途树上皆坠彩灯,送婚皆是皇亲国戚,也都各命家人引奇巧花灯引路,望去满眼得火树银花。教坊司乐人随行奏乐,彩女路踏歌,引得长安城百姓皆来围观。
行至隆庆坊口时,道路却又被元家兄弟堵住,索要障车礼。今日彩礼皆是太子李显赐下,又有几个弟弟替李成器周旋,他倒也不甚窘迫。元家不是下俚庸鄙,障车并不为财货只图乐,因此又吵闹好阵。好容易劝得元家诸人缓缓散去,眼看着张灯结彩寿春郡王府遥遥在望,李成器暗暗松口气,虽是他觉得自己身骨头早已散,好歹支撑着身沉重甲胄回来。他用足跟轻磕马腹,正要催马前行,他抬头间,两个元氏家人抬着箱子金银闪开,薛崇简正站在路当中冲他微笑。
李成器脑中嗡声响,身子晃险些从马上栽下来。他手死死揪住缰绳,双苍白手上青筋突起,那马被他拽疼,不安地向后退步。薛崇简便坦然又向前迈步,笑道:“新郎君,你还没给障车钱呢!”他今日着件紫色翻领缺胯袍,这紫色原本只有三品以上*员及王公可用,但薛崇简为皇帝宠爱,服饰往往逾制也无人敢有微词。因他周围灯火明亮宛似白昼,将他衣摆和袖子上,用金线翠玉勾勒出繁复花纹都照耀地闪亮。他腰间系条羊脂玉銙蹀躞带,蹀躞带左侧叮当七事,右侧悬悬条珊瑚手柄缠金丝马鞭。他幞头上还攒着朵芍药花,看去倒比身吉服李成器还要喜庆些。
此时歌舞喧哗并未止歇,这少年缓缓走来,便如踏歌而行般,万千灯火照亮他张俊美面庞,红润唇角衔着丝笑意,风流便顺着他幞头,他唇角,他衣衫,他走路时稍稍翻开衣袂流淌而下。
李成器坐在马上,只觉自己身周那些光怪陆离人群都渐渐淡入朦胧光影里,他们载笑载言,载歌载舞,可是他却看不分明,也听不分明,这天地间似乎只剩得他和花奴两人,还有他胯下不断踏动颠簸坐骑。他想,他是不是就能策马上前,将花奴拉上来,让这畜生带他们奔逃出人声鼎沸市坊,哪怕奔过渭桥,奔至万里寒光积雪塞外,看风吹荒草,看月落空城。只要他们两人是在处,便是人间最好繁华。
薛崇简见李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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