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存许多期望,却终于被这尘世全盘辜负。施淳眼中含泪,低声道:“殿下保重。”李成器淡淡笑,被两个内侍扶着登上马车,高力士等人也都上马,戴上帏帽遮面。
马车向西行不过十余步,李成器忽听得远远似有马蹄声,他撩开帘子,只觉娟娟秋风刚猛如拳,迎面砸得他险些晕过去,薛崇简与武灵兰两人骑,缓缓行到家门口。
李成器死死攀着车窗,他看见薛崇简翻身下马,然后将武灵兰从马上抱下来,武灵兰身子如兰花般,无限温存地依偎在薛崇简胸怀上。
他们隔着十几丈距离,不知是不是幻觉,他还是可以看到三百多个日夜来,萦绕在他梦中熟悉笑容。可是他马车在走,他身不由己地离花奴越来越远,那笑容如沉入水中般,被顽皮涟漪揉碎成不可捉摸浮光掠影。他急得只想喊声,让车停下,让他再将此生留恋看清楚些。他心跳声太大,将飒飒风声,嘚嘚马蹄都盖住,那心跳将个声音生生顶破心脏,血淋淋堵在喉咙口:花奴,花奴。他脑海中不断回响这样咒语,现在叫声,还来得及,还能唤得花奴回头顾。
高力士见李成器攀在窗棂上手指挣得雪白,面上肤色更是白得几乎透明,生怕这亲王如去年般,口血就要喷出来,低声哂笑道:“人回来,殿下要去见见?”
李成器浑身激灵,终于明白自己处境,缓缓瘫软回车内,他来见花奴,现在见到,他告诉自己,花奴夫妻和睦,正是他最期盼看到,可是为什他心中还是痛得如此厉害,让他恨不能伸手进胸膛,将那颗跳动不已心脏捏碎。他颤抖着手从发髻中摸索出那根簪子,狠狠刺向手臂,木簪虽不及金银锋锐,可是经不住他这般用力,仍是深入血肉。臂上钻心刺痛终于让另处痛楚稍稍得到发泄,他也积攒起点力气,低声道:“继续走,不要停。”他望着车内虚空黑暗,这才是属于他世界,年前他缺席花奴离别,今日花奴便缺席他重逢,或者这就是参商,是他种下因,那苦果自然也该由他独自吞咽。
薛崇简抱着武灵兰吩咐施淳:“娘子不大舒服,快请大夫。”他忽然觉得身后似有道执着目光追随着自己,回头间看见巷口车马,问道:“那是什人。”施淳闷声道:“不知道,好像是刺史府上。”此处离刺史官署不远,薛崇简忧心武灵兰,“哦”得声,便快步进府门。
作者有话要说:李峤生唯首七言长诗,李三郎在离开长安准备西逃之时,教坊犹奏别离歌,唱得就是这支曲子,当四十年太平天子李三郎终于被虐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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