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望着这不可理喻兄长沉吟不语。那裤子早吸饱血水,正滴滴淌在刑床上,又顺着那黝黑刑床滴落在青色砖地上。皇帝厌恶地又退步,今日闹到这般地步,已然无法收场,他心下骤然升起股戾气,便是这样杖死他,对外间说声,bao病,父亲又能怎样?
皇帝不曾发话,又有两个内侍上前接过杖子,再杖打落时竟是噗得声,溅开片鲜血,执杖之人吓跳,实在不敢在他臀上打,只得将杖子拍在他腿上。李成器在朦胧中不料又有新痛楚袭来,身子微微颤,只是此时他力气耗尽,喉头更是充血,不用咬牙也叫不出声来。他只觉口中血腥越积越多,竟不是从嘴唇渗进来,而是从肺腑内涌上来,明明身大汗淋漓,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冷。
他心下轻轻叹口气,他祈求不过是个梦境,上天却连梦境也不肯给他。也许他性命只在呼吸之间,他心中还是有遗憾,那多依恋与痛悔,都没有来得及与花奴说说,甚至没有清楚地看他眼。他在脑中已全然昏黑时候,竟然鬼使神差流过句清晰无比话,吾终身与汝交臂而失之,可不哀与。他心中作酸,此生已经没有办法,只剩下死亡条路,能抚慰他思念,将这样哀恸抹平。他确信即使是孟婆汤,也不会让他忘记花奴,他魂魄定会飘到花奴身边,真切地看眼那笑容。那笑容便是慈云吐泽,法雨垂凉,定然能洗净他罪业,结束他此生流离与苦难。
高力士初时见李成器面上有点点水珠落下,还道是汗水,也未在意,待那水珠聚成小滩,竟是不曾渗进地下去。他诧异中稍稍走近,方惊觉那是滩暗色血迹,他倒抽口冷气,见李成器身子不再动弹,更不知是死是活,恐慌下便轻轻唤声:“宅家……”
他便不叫,皇帝也看出李成器已经晕厥,他双手早已软软垂下,杖子落在身上也全然不动。待六十杖打完,趁着还没有换手,皇帝走上前来,钳起兄长手腕,按按他脉搏。他恼恨非常,李成器这声不吭晕过去,只将个烂摊子扔给他,略思忖也知自己不能真打死他。皇帝铁青着脸掷下李成器手腕,淡淡道:“罢,看在朕叫他声大哥份上,抿去四十杖。”他说这句话,因李成器听不到,也无人搭腔谢恩,自己都觉得甚是造作无趣,哼声道:“弄辆车,派几个人送他回长安府邸。再上山跟宋王妃说,大哥受风寒先行回府,让她回去照料。”
高力士听皇帝之意,便是不欲太上皇知晓,虽不知能否瞒得世,但至少可免去眼下他们父子间场冲突,忙低头应道:“诺。”
作者有话要说:【1】唐代临潼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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