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也愣愣:“柳世伯,恕晚辈不明白您意思。”
柳胥之道:“你毕竟是女子,不能世为官,当今晋安帝虽重用你,但有朝日你身份曝露,逃不开个欺君之罪,择个时机急流勇退不失为良策。孟良说得对,你身才学,若退居后宅实在可惜,老夫可容你继续为男,来柳府做传业授道先生。”
苏晋听柳胥之话,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起身先对他施以揖,尔后才道:“多谢柳世伯相邀,只是日后如何,阿雨心中已有打算,世伯好意阿雨心领。”
他这才自觉失礼,将目光移开。
“阿雨拜见柳世伯,柳大人。”苏晋正要作揖,忽觉不对,抬在半空手堪堪停住,过会儿才收回来搁在腰侧,欠欠身。
早知如此,果然该腾出半个时辰跟覃嫂学礼数。
好在柳胥之也没在意,只道:“你如今既是内阁次辅,刑部尚书,不必拘礼,坐吧。”
苏晋这回将礼数记得牢靠,先欠欠身,收起步子退到旁椅凳前,将手叠放好,坐稳坐平后才道:“多谢世伯。”
书房门被推开,柳朝明移目看去,恍然间,还以为是只白蝶自月光下翩跹而来。
月下有湖,湖里绽着芙蓉花,花色映着光时隐时现,却不如蛱蝶动人。
蛱蝶便是苏时雨。
她眼尾真是太好看,以最恰到好处弧度分成两道,拖曳出尾轻而薄,微微动就要振翅而飞。
唇点胭脂,面施薄粉,清风皓月不去,又添花香。
柳胥之看向她,觉得苏晋眉眼虽然更像她父亲,可要论这身气度——纵然她现在行女子礼有些别扭——实让人不得不想到昔年谢相风采。
“当年老夫与你祖父与父亲都有过相交之谊,他二人才情盖世,令人心折。”
苏晋道:“是,当年祖父在世时,尝与阿雨提起杭州柳府,赞叹说柳氏门,大儒世家,华光难掩。”
柳胥之道:“既然柳昀将你请到府上,想必他已与你道明原因。你如今亲人皆已离世,当初孟良又将你托付于老夫,老夫今只有句话想问你。”他顿,“你日后可愿入柳府?”
这话出,旁立着柳朝明目色怔,不由转头去看柳胥之。
柳朝明其实从不在意个人样貌,哪怕这些年苏晋在他心里渐渐变得与众不同,也只不过是因为她百折不挠坚韧,敏而好学灵慧,还有这身惊世才情。
先前他也看过她穿女儿装,可两回皆是生死攸关,他根本来不及细看,心中巴不得她赶紧将衣裳换回去。
直到今日这只月下蛱蝶直直撞入他心口,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苏时雨是好看。
这样动人心魄,是叫作好看。
是以等柳朝明反应过来,苏晋已步至堂中对柳胥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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