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捡起,磕头道:“陛下恕罪,老奴知错,老奴知错——”
朱昱深却没理他,目光落在手里折子上,批阅得仔细,仿佛身旁根本无人般。
这时,外头名内侍来报:“陛下,沈国公求见。”
外头是清淡而透亮春光,沈奚信步走来,只觉这春晖也落他满身。
他已换上国公朝服,上头松与鹤还有冬日霜雪意,可他见朱昱深,脸笑吟吟,眼里却有吹面不寒杨柳风。
奇怪原说要变更提任几名辅臣却没动,柳昀依旧是首辅,原来苏时雨位子,倒是由舒闻岚顶上。
吴敞不解。
陛下这是何意?留任沈奚,提拔舒闻岚,保柳昀首辅?
提舒闻岚,应该是信任之意;留下沈奚,大约当真盼着他能管户部。可,这二人既与柳昀不那对付,何故要保柳昀首辅位呢?他已是摄政。
虽则说兼听则明,但柳昀已是摄政,权势滔天,若再继续兼任首辅,虽非相,地位更胜过相,这样来,他人足矣压过所有异声,还怎兼听,怎明?
在殿门外听内侍禀完事,回来奏道:“陛下,方才是摄政大人打发过来公公,说摄政大人从东侧门过来,有些赶,待会儿直接去奉天殿,就不来谨身殿先见陛下。”
朱昱深笔头顿,眸中似有若无闪过些什,很快重新落笔。
吴敞看他神色平静,试探着又道:“听说摄政大人早上是赶着送人出宫,是以晚,来禀事公公说,因罩个斗篷,没瞧清送是谁,老奴猜,可能是哪个进宫给摄政大人拜年*员,哦,听说是病,身上有股药味儿。”
朱昱深看他眼,淡淡收回目光,过会儿,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吴敞像是受什褒奖,惶恐道:“陛下谬赞,禀事公公说,摄政大人送人离宫时,没遮着拦着,他不过是见着什就回禀什,老奴也是有句学句。”
“昨日吃酒,睡过头来,臣来给姐夫拜年。”他说着,
吴敞觉得难受。
这就好比被人打棒又给口蜜,打得不重,蜜也不甜,却让人又疼又痒又没滋味。
他正琢磨,恍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捧着诏书思量太久。
讷讷抬头,则见朱昱深脸平静无澜地看着他,那双眼,深邃似夜下江海,几乎可以洞穿切。
吴敞手抖,手中诏书“啪”声落在地上。
这句话听着平淡,仔细思量,什叫“没遮着拦着”?
言下之意,他柳昀已目无君上,在这宫里横行无忌?
朱昱深将笔搁,看向吴敞:“朕记得你识字。”
然后拣起御案旁折诏书,递给他:“你帮朕看,这上头名字可都写对。”
吴敞应诺,展开看,竟是今日整改内阁第步,*员任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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