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明拆开密函看,从来无波无澜眸里团暗色忽然沉到底。
他抬起眼,隔着茫茫夜雨,朝苏晋看来。
……
更早些时候,风刚起,雨还未落。
苏晋刚离开云来客栈不久,朱南羡等大夫为梳香看完诊,得知她无大碍,嘱句好生歇息,自带云熙回房。
他对启光行踪只字不提,她何必提?
“但这两日便会离开,”苏晋又道,“毕竟已不是朝中人,看翠微镇镇民可怜,想在走前帮帮他们,不至于连生计都无以为继,因此今夜才来接待寺。”
柳朝明只应个字:“好。”意示已经知道。
案上烛盏烧久,星灯火如豆。
苏晋想着此间事,站起身,是要离开意思,柳朝明也随她站起,先步至书房门前,为她开门。
将话头堵死。
苏晋便再无可问。
她与柳朝明隔案而坐,等他给翠微镇桑田案答复,等着等着有些焦急,却不敢催促,渐渐平静下来,心思飘飞到天外,想到三年前事,五年前事,七八年前事,十多年前,刚入仕时,踌躇满志又满心迷茫事。
想得满心满眼要溢出来,尔后渐渐有点明白,为官十载,最好莫过于当御史两年。
御史之前太迷惘,御史之后,虽升侍郎,做尚书,及至人之下百官之首,到底陷在权争之中,没那单纯。
他是打算等此间事就带苏晋云熙离开蜀中,去哪儿还未定,终归要看时局,若不能南行,就往北走,亦或东渡远洋。
正与云熙说这事,屋外忽地有人叩门。
江辞站在门口,低声唤句:“师父。”
瞥眼望见云熙,更是犹豫,半晌才问:“阿香姨好些?”
他这两日
相识这多年,同路过,争执过,分道扬镳过,水火不容你死活过,却难得回这客气。
跟隔重山远水似。
外间还在落雨,比方才更密,隔屋李茕听到开门声,也步出屋来。
他为苏晋与覃照林各备伞,从旁引着,要将他们送出接待寺。
哪知三人连庭院都未走出,便见前方韦姜匆匆行来,手里握着封密函,见得苏晋,说句:“苏大人请等。”三步并作两步行至柳朝明跟前,将密函呈上。
心思到这里,便有点想开口,问问柳昀如今都察院怎样。
可话至嘴边,又觉得她与他各经场天翻地覆浩劫,恩与怨减去大半,心中还道是故人,面上却连故人都算不上,更不该提故人事。
柳朝明似乎终于考虑妥当,将状书收好,说道:“翠微镇事已知道,会令翟迪寻你细查,你……住哪里?”
“留杨街云来客栈。”苏晋道。
她本想说启光今夜大概已找到云来客栈,可柳昀耳清目明,未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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