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脚步声,春桥翻个身,低低地诉苦:“凌山,地上好冷。”
何凌山停在他身前,先是打量春桥阵,才弯下腰,对他伸出只手。
别人碰见父子争吵场面,无论是责怪儿子
处有条极浅疤痕,每逢发怒时候,这条疤痕就变得格外明显,给他硬朗面孔平添几分凶戾。他把手里烟摁灭,倏然起身,大步走向春桥。两人距离刚拉近,何宗奎立即抬起脚,狠狠踹在春桥膝弯间,春桥醉得厉害,被这样踹,顿时闷哼出声,倒在地上。
见儿子许久都没有动弹,何宗奎不由喝道:“你喝酒把脑子都喝糊涂吗?起来,今天非好好教训你番不可!”
春桥慢吞吞地翻个身,在地板上轻拍几下:“爸爸,困,您要教训,就让在这儿睡晚上,保证听您话。”
何宗奎气得俯下`身子去拽他,春桥人高马大,他拖拽半天,也只拽起半个身子。两人撕扯阵,何宗奎终于愤愤地把儿子往地上扔,道:“畜生,你这副人鬼不分德性,教以后怎样放心把家业交到你手里?今年都六十五!你以为还能撑几年?终有天,会更老,会死!你是要和这个老头子同往棺材里躺吗?”
听到这段话时,原本静静站在旁何凌山微微抬起头,望向这冤家般两父子。他似是想起什,那双冰样眼睛像是有波澜乍起,浮出道又深又重阴影。很快,何凌山闭闭眼睛,没有再管何宗奎家务事,径自往楼上走去。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理会过那名女子。那女子倒有心想和他打招呼,然而来不及开口,何凌山已走得远,她轻哼声,回过身来,抚摸着自己鲜红光润指甲,重新把目光投在前方那对父子身上。
春桥或许是被吵得烦,睁开眼睛望向他父亲:“家业?”他露出满不在乎笑容:“要这破东西做什?你想找继承人,就抓紧时间,和你夫人再生个儿子,反正你那样喜欢她,就算再生十个八个,也没有什问题。”
他话音刚落,何宗奎便抬起手,重重扇他个耳光。何宗奎嘴唇不住地发抖,许久才哑着嗓子吐出几个字:“不可救药……”他直起身,顿下脚,大声地重复:“不可救药!怎会生出你这样个畜生!”
说完,何宗奎就背起双手,怒气冲冲地走出门去。那女子见状,也匆匆起身,追在何宗奎身后离开。
春桥躺在空荡荡客厅里,半张脸埋在地毯上,动不动,似是睡过去。许久过后,楼上传来开门声音,何凌山从阑干上探出头来,恰好看见地上春桥。他似乎料到会是这个结局,眉头抬,将手抄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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