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宗奎拿起笔,拿起一张空白的信纸,在上面画了副极简略的路线图。何凌山抬眼一看,发现对方画的是靖帮近年交易往来,所走的水路。何宗奎在这些道路上打了个圈,道:“至今为止,邑陵运货的路线也只有这几条,道上来往的人个个都是老相识,所以运货容易,劫货也容易。既然这几条路走不通了,那我们干脆换一个方向。”
他在纸上画了个箭头,写下一个“燕”字。
看见这个字,何凌山呼吸一顿,罕见地露出了惊异的神情。六叔无暇注意他的变化,径自道:“老爷,这里的路走不通——早在许多年前,您不是就试过一次吗?”
何宗奎一脸凝重地开口:“先前那一次,我只是派了人过去探口风,那边的主人或许是觉得我诚意未够,所以才没有理睬。”他放下笔,在书房里转了一个圈:“这次我决定
,能比肯为他豁出性命更能证明这两个字。
那件事了结之后,何凌山受了重伤,也因此被何宗奎收为义子。他和春桥的关系,就是在那时候拉近的。渐渐的,何凌山从春桥和他的义父口中得知了不少何家的旧事,但知道归知道,他从没有干预的打算。毕竟何宗奎虽在人前宣称他是流落在外的小儿子,然而无论是从原本的姓名还是从血缘上来看,何凌山从头至尾,都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外人。
六叔还要谈论几句闲话,不待他想好措辞,却见一人负着手,慢吞吞地从花园那边踱来。六叔忙向来人点头致意:“老爷,您来了,”
何宗奎笑道:“小五起得早,倒让你来的时间也比往日提前许多。你们的事情谈得怎样了?”
六叔道:“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和五少爷正准备来找您呢。”
他将昨夜的情形一一禀报,何宗奎听罢,沉声道:“林干事来帮中许多年,先前我听闻他勾结外人,私吞货物,还想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他这样不识好歹,真叫我失望。”
何宗奎说的倒也不能全算作场面话,他待下属一向宽厚,就连处置林干事的决定,也是何凌山定下的。六叔笑了一笑,安慰道:“您现在可算是邑陵的头一号人物,以后投向您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何必在意一个叛徒。”
这句话仿佛又勾起了何宗奎的愁绪,他笼起双手倒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沉默了一阵子,何宗奎才道:“想在这里出头的人,远远不止我一个。昨夜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人已攀上了沪清的阮鹤江,想要在我们走货的几条路上做文章。这几条路近年原本就越来越不安全,全靠小五带人一路护航,才得以脱险。但我老了,老大又不中用,能依仗的人只有小五一个,有许多事,便不能让他亲自上阵。”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有一个打算,你们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