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原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白靖的眼角划下一条银线,像刀锋划过人的心脏。
他有点慌:“船长……”
白靖抬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往后靠了靠,把手放在胃部慢慢打着圈:“一个当老子的,每天在儿子面前跟
我说待会儿给她回过去,她突然哭起来,说孩子得了急性阑尾炎,大半夜她打不到车……”
白靖从宋九原手里拿过啤酒,打开喝了一口,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可是我远在大洋彼岸,我有什么办法?我说,你让周围朋友帮帮忙不行吗?她说她没朋友,朋友只会看她笑话,说她守活寡巴拉巴拉一通抱怨,我语气也有点急,说你他妈别叨叨了,现在不应该马上想办法给我把儿子送医院去吗!然后我就挂了电话……”
宋九原不知道该说设么,心底全是无力感。
“你妻子很可怜。”伊万不合时宜的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
视野很好,此刻远处只有黑漆漆的海面,和不见星光的天空。
白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不大:“二十……五,六年前吧,我还没上船,那时候穷啊!穷,还不自量力,看上个漂亮的有钱人家的闺女……”
宋九原心说这开头也太久远了,要从关廿出生前讲起吗?
况且白靖不是关廿上大学后才认识他的吗?
接下来,就有些俗套和狗血——富家小姐为了爱情与家里决裂,跟穷小子有情饮水饱,然后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故事。
白靖没有意识到“听不懂中文”的伊万在接话。
“后来*员一下船,我就给她打电话,可是一直没人接,我托认识的人帮我打听。但是他们也联系不上她。一周后,我先后接到医院和派出所的电话。”
白靖努力压制着颤抖声线:“我妻子从医院楼顶跳下去了,我儿子被她注射了超剂量的药物,昏迷不醒。”
宋九原心揪起来,被震的说不出话。
白靖沉默很久,缓缓开口:“公司派了直升机送我回去。儿子救过来了,但是听觉神经受到些影响。直到现在,他都不肯理我……”
儿子出生,白靖为了在当时尚可的收入,选择了做海员。
“可后来,我已经分不清我更爱我的妻儿,还是更爱航海。”白靖低下头自嘲的笑笑:“因为我发现,让我在二者中间选一的话,我更离不开大船,航海让我找到了梦想和价值。”
宋九原已经不再心急的等着主角出场,他被白靖的低落感染,心情沉甸甸的等着下文。
“直到有一天,我们船靠巴西一个港口,我正心情紧张的应付一群*员严苛的检查,我妻子一遍一遍的打电话,我只能一直挂断,一个*员不耐烦了,让我赶紧接。”
白靖视线没有焦距,仿佛透过黑暗看到过去:“一接通,对面就是歇斯底里的大喊,说她要离婚……